見我看他,他也抬頭瞧了我一眼。他眼珠上布滿了血絲,像是在我來之前酣暢淋漓的大哭了一場。
他緩緩的站了起來,從兜裏掏出一根春城煙遞給我,哀歎一聲之後就坐在凳子上,一言不發。
我走到他旁邊坐下,說道:“哥,躺在地上,身子不冷嗎?”
“冷?能不冷嗎?這裏拔涼拔涼的,老天爺待人還真是不公。”他的拳頭在胸膛處猛戳了幾下,有些撕心裂肺的說道。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站了起來,抬頭望著滿天的的星辰,故意岔開話題,說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今天是十六,還記得咱們小時候時常這樣看著月亮發呆,談天說地,不知不覺,一晃十多年過去了。”
堂哥的嘴唇有些發白,聲音有些虛弱,“小文,也許這是咱們最後一次一起看月亮了吧?”
堂哥這樣說,當時我心裏很不是滋味,覺得堂哥是悲傷過度,說得不著調的話罷了。
但是,誰曾想過,這竟真是我最後一次和堂哥看月亮,就在大伯死後的第三天,堂哥在村口的那棵老槐樹上吊死了。
人各有命,上天注定,離奇的事情一個接著一個,就在小侄子喝了滿月酒的第七天,突然高燒不退,大哭不止,最後在去醫院的路上,不幸夭折了。
在接下來一個月的時間裏,文家的男丁,不管老的少的,就像是秋風掃落葉一般,全都相繼離奇的死去了。
到三叔死的時候,家裏連一個守靈的人都沒有了,隻得我這個本家的侄子去給他守靈。
死的人越來越多,村裏家家戶戶人心惶惶,流言蜚語滿天飛。奶奶更是著急得愈發的消瘦了,到處找人給我做媒,我知道奶奶的用意,她這是想給文家續一脈香火。
盡管怪事沒有發生到我的頭上,但是我卻隨時都提心吊膽的,我總感覺,下一個死的就是我。將三叔送上了山以後,我回來徹夜未眠,準確的說,是我不敢睡,我害怕這一覺睡下去,就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我準備起來上廁所,可是還沒等我開門,就聽到院子裏麵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隨之湧入鼻腔的是一陣濃重的香火味。
我掀開簾子,瞅了一眼,隻見奶奶正在院子裏麵開壇做法。
黃色的綢布鋪在桌子上麵,綢布上那用黑狗血畫的卦格外醒目,桌上是做法用的香燭紙錢。
隻見奶奶手中拿著一把銅錢劍,在空中揮舞了幾下之後,圓滑的劍尖竄起桌上的符錄,狠狠的釘向了桌子,右手則是扶著劍身,嘴裏喃喃的念著咒語,整個身子猛烈的顫抖著,就好像是有人在她的身前劇烈的搖晃著她。
奶奶麵色鐵青,神情有些怪異,看上去有些駭人。
奶奶是麻衣神婆,能掐會算,懂些陰陽卜算的東西,十裏八鄉人盡皆知。
驀然,奶奶一個激靈,身體接著猛烈的顫抖了幾下之後,隻見她腿一軟,竟直接砰的一聲坐在了地上。
“啊奶!”
見狀,我連忙打開房門衝上去扶住奶奶。
奶奶不知道哪裏來的那麼大的力氣,將我一把甩開,鬼兮兮的說道:“造孽啊,要絕後了,咱們文家這是要絕後啊。”
“啊?”我有些木然,心裏有些不舒服,奶奶這不是咒我死嗎?但仔細想來,文家男丁的死絕不是偶然,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輪到我了。
“活不成了,活不成了,一脈單傳啊!都會死,全都會死!”
奶奶聲音沙啞的拍打著地麵。
她的話讓我回想起了那個帖子裏麵所說的詛咒,一股涼意頃刻間遍布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