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是這裏嗎?”
吳冬青扯了扯領帶,大熱天的這東西勒得他喘不過氣來,汗流如注。跟著老板在三環繞了好幾圈,終於找到這家藏在貧民區黃角樹後麵打著洗車補胎招牌的爛房子。讓他不明白的是洗車補胎處處可見,為嘛老板一定要來這裏。吳冬青心想要不是為了那幾十萬的年薪,誰會大熱天的跑來幹這種憨事呢。
老板從吳冬青身後一款老得認不出製造商從而隻能從外形上判斷出酷似蘭博基尼的跑車上下來,頂著雄赳赳的太陽抬頭望了望破舊門頭那塊碩大的招牌,上麵印著兩個掉漆大字:胎神。
老板拿手巾擦了擦汗,一身銀灰色西裝與外界三十七度高溫形成鮮明對比,說:“就是這裏撒,老毛那個龜兒是個夾色子,說王家巷聽到是昂家巷,整得老子包到三環轉了四圈,我日他先人哦。小吳,去問哈看老板在不在。”
吳冬青徹底汗了一把,上前去扯開嗓子吼了兩聲老板,見沒反應,又鑽屋裏瞧了瞧,隻見一年輕屌絲男穿著拖鞋短褲正戴著耳機對著一台依然DOS的電腦瀏覽網頁,嘴裏還哼哼唧唧“大漠的落日下,那吹簫的人是誰……”。屌絲男身上的汗衫印著通威飼料幾個字,吳冬青又抹了一把汗。
王億原名王一,據鄰裏說其父母計劃生二胎,第二個名字都取好了叫王二,卻被計生辦的人拖走強行墮胎了,從此就留下了王一。後來因建設三環把房屋土地都給占了,王億父母就開了這個洗車補胎的鋪子,結果沒兩年,父母雙雙被村委告知“因病”去世,那時年紀不大的王一便成了孤家寡人,住在這裏。長大了王一覺得名字太土氣,便擅自改名叫王億,取意億萬富翁。
不過理想與現實總是那麼讓人蛋痛,在王億的印象裏,他就是吃鄰居張婆婆家剩菜剩飯長大的,父母留下的這個鋪子,基本沒給他帶來任何收入。一是地勢偏僻,二是基本上來洗車補胎的一看他這麼個毛頭小子就信不過,怕傷了車。
王億正在時下最火熱已經開服一年多的網遊《千古》的論壇上遊蕩,看著玩家們吐槽係統迎新NPC美眉長得象蒼老師、新手村鐵匠酷似瞧不濕,更有高端玩家說瓊州地圖怎麼跟飛驢賓一模一樣……
王億正津津有味,一張陌生臉孔突如其來地映入眼簾,王億受精過度,啊的一聲一巴掌打過去,吳冬青哎喲一聲,一個趔趄摔在地上。
吳冬青正想報一掌之仇卻被進屋的老板攔下,聽老板對王億說道:“你這鬼地方真他媽難找,為了找你老子油都燒了幾百塊錢的了,搞快點去給老子把車洗了,媽喲!”
老板的煙沒燃到一半,王億就扔下水管道:“洗完了。”
吳冬青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這是事實,不過這確實是事實,王億隻是把整個車打濕了而已。吳冬青正欲訓斥這小子咋如此不靠譜,老板卻起身揚了揚手,道:“要的嘛,你娃辦事效率很高的嘛,好多錢?”
王億說了句五百,嚇得吳冬青一陣抽搐。老板笑了笑,拿煙指了指吳冬青,便頭也不回地上了車。吳冬青驚駭,平時老板是洗車哪個多收他一塊錢都要砸人鋪子的角色,今天洗個車五百,眉頭都不皺一下,這是個什麼狀況?不過老板都同意了,他也不好意思繼續糾纏,掏出五張老人頭扔在太師椅上,摩挲著臉上的掌印,狠狠瞪了一眼王億,扭頭就走。
路上開車的吳冬青還在為剛才那一巴掌耿耿於懷,忍不住問道:“那小子公然抬高價格老板你怎麼能給?”
老板把身子往後椅靠了靠,笑道:“你龜兒腦殼遭門夾了說?”
吳冬青心想到底哪個腦殼遭門夾了這不明擺著的嘛。不過他畢竟還是在社會上摸牌滾打了十來年的人了,不一會兒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看樣子老板和那小子一定是認識的,不過具體什麼關係倒還看不出來,隻是老板這大老遠的跑過去不可能就為了洗個車啊,這讓就他想不明白了。老板不解釋,他也不敢問。
吳冬青不明白,不代表王億不明白。老板的車剛消失在他視線中,屋裏的手機就響了起來,王億這手機是朋友組裝的,有來電顯示卻顯示不出來那種。接起電話王億也沒出聲,隻聽電話那頭道:“他們找到你了?”
王億嗯了一聲,電話那頭又說:“他們來幹什麼?”
王億說:“洗車,五百。”
電話那頭:“他們給了?”
王億:“很幹脆。”
電話那頭沉默一會兒,說:“你的意思呢?”
王億沉默一會兒,說:“收了。”
電話那頭又沉默了大約兩分鍾,道:“我支持你。”
王億說了聲謝謝,便掛斷了電話。
虎城是全國的經濟文化交通中心,如它的名字一樣,有虎狼之勢。王億此刻所在的虎城南川區三葉集團大廈,是虎城最豪華最低調的建築,外形上看就是一隻鹹魚狀,進去就知道那其實跟輝騰一樣。
“請問你找誰?”
保全看上去還比較有素質,即便王億經過一路奔波早已風塵仆仆,連手提包都已經變成蛇皮口袋狀他們都沒有直接轟人。
王億笑著遞出一支煙,道:“您好,我找李潛龍。”
保全一看是五元的黃山,擺了擺手示意不抽煙,道:“哪個部門的?不認識,你找錯地兒了吧,這裏是三葉大廈。”
王億也不介意,笑嘻嘻地把煙重新塞回煙盒,並不驚訝他不認識李潛龍,說:“那我能進前廳去問一下嗎?或許接待部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