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燭女(2 / 3)

這一下子我傻眼了,這算啥呀,周哥明明跟我說過,隻要吹滅蠟燭就可以回到陽間,可我萬萬沒想到自己會遭遇這種情況。

我腦子裏翻江倒海,想出了一萬種可能,但是現實卻隻能聽由這女孩擺布。隻見她笑嘻嘻地看著我,用手玩弄了一會我的頭發,她的臉湊近我的臉時,一股難聞的屍臭熏的我屏住了呼吸。

然而她卻並不打算收手,她用一隻小手托住了我的腮幫子,另一隻手卻摳我的嘴。都說人的下頜是最有力,但這孩子的手卻跟鋼筋一下,她摳開我的嘴,然後小臉靠近我,小嘴一撅,朝我嘴裏吐了口痰!

這口痰涼颼颼的、黏糊糊、滑溜溜,要多惡心有多惡心,尤其是痰液流經舌頭根的瞬間,那種感覺,簡直快要把我逼瘋了。我使勁清喉嚨,想把這玩應吐出來,但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小女孩捧著我的臉“吧唧”一聲親了一下:“你是常遇之的閨女吧?”她一臉天真,看我就像看自己的晚輩一樣,但剛說完這句話,她臉色就有點變了:“常遇之根本沒把我當妹妹,她都沒來見我最後一麵,我得教訓教訓她!”

接著,她一口氣吹滅了我手中的蠟燭。我頓時感覺腦子昏昏沉沉地,一下子跌倒在地,說什麼也爬不起來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見早間新聞在報時,此時此刻已經六點了。我努力爬起來,隻感覺渾身冰冷,肚子劇痛,這真是最倒黴的一天早上,昨晚被鬼吐了口痰,睡了一晚廁所,現在又開始拉肚子。

走出廁所,我都直不起腰來了,我從未遭遇過如此嚴重的痢疾——大便見血!本想吃點麵包然後自己去醫院。沒想到剛吃了一口,差點把苦膽吐出來。平生第一次,我是被120拉進的醫院。

一番檢查折騰之後,醫生告訴我,我得的是禁口痢,而且從症狀看,已經拖了很久了。我說我是今天早上突然發病,醫生都用疑惑的眼光看著我。醫生說我症狀比較嚴重,需要住院治療。

禁口痢是痢疾的一種,病因是食用了不幹淨的東西,或者是大量的瓜果。其最大的特征就是病人不能吃飯,因為吃進去,也會吐出來。

我自問沒吃什麼什麼髒東西,也沒有食用大量的瓜果。難道是昨晚那鬼娃子吐到我嘴裏的那口痰造成的?想到這裏,我又一陣幹嘔。

我打電話給周哥,告訴他我的情況。沒想到過了沒多大一會兒,周哥竟然來醫院看我了。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孤身一人在外,從未奢望有人來關心我,突然來了個關心我的人,反而讓我有些不習慣。

周哥仔細地看了看我,又向醫生詢問了一下我的情況。突然開口問我:“最近有碰到什麼異常的現象麼?”

我心想何止是異常啊,昨晚差點出了大事兒了。我敘述了一遍昨天晚上的發生的事情,隻見周哥皺起了眉毛,他問道:“趙曙光是不是私下找過你?”

我點點頭,周哥的臉瞬間像被憤怒點燃了,周哥臉上的表情多是雲淡風輕,我馬上感受到了事情另有蹊蹺。一個想法突然跳進我的腦海:難道趙曙光會催眠術?當天,他說那番話的時候,神情確實有些詭異,我聽完他那些話之後,感覺光線就變少了。我當天晚上回家開始做夢,並且真的照著他說的話做了。恐怕這小子是真的對我耍了什麼手段!

周哥當即就說要給我辦出院手續,醫生驚了:“她現在這種情況你居然要給她辦出院?”年輕的女醫生眼睛就像一顆充滿水分的黑葡萄,她衝我不斷眨眼睛,意思是告誡我此時幫我辦出院,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我尷尬地苦笑了一下:“醫生,我真的要出院,有點急事……”

漂亮的女大夫真的生氣了:“還有什麼比生命更緊急的,你們到底是怎麼想的!”

周哥顯得十分焦急,不等女醫生把話說完,他居然自己幫我拔掉了吊針,一把把我抱到了輪椅上,我整個人都愣住了,醫生也愣住了。

周哥丟下一句:“可以不出院,但我現在必須帶她走!”推著我就離開了病房。

我整個人都懵了:“周哥,到底怎麼了?咱們要去哪兒啊?”

周哥說:“去找我姥姥!你昨晚看到的小女孩叫常遇貞,是我姥姥的堂妹,她生前跟我姥姥有點過節,如今找上你出氣。你吞進的那口痰,搞不好會要了你的命!”

我一聽,整個人都嚇蔫了:“她那口痰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常遇貞生前就是感染了禁口痢死的,那口痰,很可能是她生前所遭遇的疾病痛苦,所幻化而成的髒東西。”

聽完周哥的話,我又接著一陣反胃,還好我進醫院的時候就隨手帶了幾個塑料袋,此時剛好派上用場。上了高速,周哥拐上了快車道,一路豪邁,一個多小時就到了小鎮。別克車拐進小巷,在一座帶院子的磚房門口停下來,我搖搖晃晃地跟著周哥下了車。

周哥的母親看見周哥回來了,當即擁抱了一下兒子,周哥一直擔心我的安危,沒跟母親寒暄一句,就問姥姥常遇之在哪。周媽看看兒子,又看看我,好像明白了點什麼。她指了指走廊盡頭的小木板門裏:“你姥姥她最近都不太舒服,你們別打擾她太久。”

周哥沒有多說,帶著我穿過走廊,推門而入,我趁勢探頭往屋裏一看,隻見這小屋裏十分陰暗,一進屋就能聞到一股奇怪的——塵埃的味道。在屋角的八仙桌旁,周姥姥正坐在那裏對著一尊佛像發呆。看見我們進來,她慢悠悠地說了一句:“容濤回來了。”周姥姥看了我一眼,突然臉色一變:“你怎麼帶回來一個快要死了的女朋友回來?”

顯然,周姥姥沒認出我來,她說得的這句話,著實嚇得我渾身一顫。

周哥說:“姥,這是欣陽,小時候在s市的郊區,我救過的那個李欣陽!”

“哦,是她啊。”老人家的眼神瞬間恢複了往昔的犀利,她打量了我一下,說:“你是不是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了?”

還沒等我開口,周哥就把我的經曆,跟周姥姥敘述了一遍。周姥姥麵有慍色:“你真是胡鬧,怎麼能隨便帶人入行,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能耐!”

看到周姥的態度,我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頓時心灰意冷,沒想到我這就要結束自己悲慘的一生。但死也要做個明白鬼,我問周姥:“常遇貞生前到底跟您有什麼過節,她為什麼有這麼強的報複心?”

周姥歎了口氣:“我們兩個是從小玩到大的堂姐妹,遇貞管我爸叫老叔,她死的時候已經是個少女了。那年她得了禁口痢,到縣裏的醫院去住院。沒過多久,醫院裏傳來消息,說是她的病情嚴重了。我就打算跟父親一起去縣裏的醫院看她,可偏偏趕上家裏收苞米,父親說讓我在家幹活,不要去了。巧的是,家裏的幾位嫂子就在當天,趕去了縣醫院。堂妹就問這幾個嫂子說,常遇之怎麼沒來。嫂子說,你老叔不讓她來,明天他自己來看你。遇貞跟嫂子們說:你跟老叔說,我已經快好了,從村裏趕到縣裏,得折騰半天,家裏還忙著收苞米,他來幹啥呀?過兩天我好了,我去看他!”

周姥說道這突然笑了,她的笑容很複雜,既有悲傷,也有懷念,也像是遺憾:“她說話總是讓人打心眼裏的舒服,我爸爸聽了嫂子們的話,竟然信了。沒想到第三天,縣裏來了電話,常遇貞死了——沒想到遇貞就這麼死了。”

周姥接著說:“大夥一起趕到縣醫院去看她最後一眼,沒想到剛到醫院被就告之遺體已經被推出病房了,卷了草席扔在對麵山坡上。我遠遠看著遠處的山坡,心裏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隻覺得雙腿都在發抖,人卻哭不出來。我一想她那麼高的個頭,被卷在一個草席子裏,就仿佛看見了那個草席的樣子。從馬路過到山坡的路上,有一條水溝,大夥一個接一個地跳過了水溝,到我的時候,我竟然崴腳了!這腳崴得疼,我蹲在地上起不來了,這天我沒能看到遇貞。”

周姥接著說:“本來以為,等她下葬那天,我還能再看她一眼。沒想到第二天一大家子人趕著幾輛馬車去接她時,卻發現山坡上的屍體沒了!我們反複地找,終於碰到幾個莊稼人,據他們說,這山坡臨近醫院,常年有屍體被丟棄在這裏。所以山坡上種地的人,總是定期拉幫結夥地來焚屍。我們一聽慌了,一群人分頭尋找,把山坡翻了個底朝上,別說沒找到屍骨,就連一片灰塵,一點被火灼燒過的痕跡都沒有!全家人無功而返。過了一段時間,從縣裏傳來一個消息:有人在山上撿了個起死回生的女娃,還帶走了她。遇貞的父母趕快去縣裏打探消息,無奈那不過是撲風捉影謠言。直到多年之後,我才知道,遇貞的遭遇,完全是方慕白那個畜生搞得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