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套軍服不見了,一百塊錢都賠不起。”老虎忽然回過頭來告訴我。
“賠不起我賠!”我挑逗地回應他。
“你有錢嗎?”
“我這個家夥當然有啊!”我說得胸有成竹理直氣壯,心裏卻早已怦然情動,心跳加速得不能自已。特別是在他聽後衝我一個勁傻笑的時候。
在後來的時間裏,我數不清他在訓練時越過人群看了我多少眼,無論有意,還是無心
我隻知道,自己心動的次數,已如恒河沙數。
三
軍訓結束的倒數第二天,老虎讓我們每人寫一篇“軍訓感受”。規定是五百字。
五百字,怎麼足以概括我在心底想對老虎所說的話?
從看到他的第一刻起,從因為他而想起初戀的那一秒開始,從淪陷於他的笑容他的眼神的那一瞬間,我就在自己的左胸口裏,刻上深深的“管錦虎”三個字。
短短數天,我經曆了無數個第一次。第一次因為一個男人而狠狠哭泣,第一次在夜裏因為思念而輾轉反側,第一次夢見沉睡得安恬如嬰的老虎。
那一天,一個半小時的午休時間顯得越發緊迫。同宿舍的學員一直上躥下躥地尋找對象討論該怎麼湊齊五百字的“軍訓感受”,我看到很多女生的寫作紙上,除了標題那四個醒目的大字,其餘全是一片空白。我一個人坐在2號床的上鋪,把一張大大的信紙平鋪在枕頭上,一筆一劃地在標題欄寫上“信,給我深愛的你”。
1小時17分鍾,信紙上擠滿歪歪斜斜的黑色字體,紙的兩麵都被我寫滿了,字數將近兩千。我放下筆,坐直了身體,臉湊近信紙從頭到尾一口氣看了兩遍,確認字體雖然有些潦草,但至少可以看清寫的是什麼,這才心滿意足地把它折疊起來,小心翼翼地塞進枕頭巾裏。
晚上是各個連隊組織開聯歡會,老虎帶我們到一個訓練場地圍成一個圈,他站在裏麵,讓我們自發上去唱歌。我一直很想對他唱一首歌,是弦子的《舍不得》。剛想舉手,男排長就站了起來,二話不說開口便開始唱《大海》。我坐在原地,安安靜靜地聽,眼睛卻一刻都不曾從老虎的身上移開過。
這個夜異常美麗,星光璀璨,我卻希望他看不到我的眼,那樣我就能夠“光明正大”地一直看著他,一直看著。
男排長唱完歌曲後,我把手朝上伸了伸,然後問老虎:“教官,我能不能坐著唱?”因為站著的燈光比較亮,我隻想在暗暗的底下坐著,看你微亮的眼睛。
“嗯,可以。”
“我舍不得可是時間回不去了……親愛的有你牽著我的那些日子/真的好快樂。”
一曲終了,全連都在鼓掌,我分明看到老虎的嘴角,微微在上翹。
聯歡會結束後,老虎讓我們上交他布置的“軍訓感受”。我把折疊好的信紙從口袋裏掏出來,展開,輕輕用手在紙上壓了壓,繼而把它遞到隊長的手裏。
老虎一張一張大致地翻看,突然,他“哇”了一聲,然後停頓下來,把一張紙拿起來問:“這篇這麼長的作文是誰寫的呀?”
看到那張熟悉的紙,我戰戰兢兢地動了動手指,卻遲遲不敢伸出去。在我看來,我寫的不是作文,而是一封赤裸裸的情書。而如今,神秘的寫信人即將被揭發。
“姓林的,是個女生吧。”老虎看著那張信,又補充說道。
“是我。”我終於在黑暗裏伸出手,不知道突然從哪兒來的勇氣,我居然站起來,生怕他看不見。
學員們繼續唱歌,我卻看到他站在燈光下,認認真真地把那封信看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從我們吃完早飯到上公交車之前,我能夠感受到身旁一直投來的炙熱目光。而它,出自老虎的眼睛。
車子啟動的那一刻,我隱忍已久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我把手伸出窗外,使勁地朝老虎擺動。他微笑著看我,沉默不語。
公交車駛離基地時,老虎一直朝我揮手告別。我故意坐到最後一排,趴在窗戶邊看著他,直到他在我眼前消失不見。
我轉過身子,微笑著說了句:“我愛你。再見。”
沒有人看到我早已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