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小爐子,炭火在下麵燒的通紅,肉片放在鐵絲網上很快就吱吱作響,翟雙白用筷子戳了一下他的手:"快聽吧!你不是最喜歡這種聲音嗎?"
"我還喜歡聽一種聲音,有個人就是不肯講給我聽!"翟雙白知道他想說什麼,她轉移了話題用簡單的日語問正往牛肉上撒白色粉末的老板娘:"這是佐料嗎?"
"神戶牛肉唯一的佐料就是海鹽!"她點著頭:"撒少許的海鹽就能把神戶牛肉的味道提升到極致,這也是美味最高端的意義,簡單,純粹,原始。"老板娘看著他們倆微微笑著,她眼角的褶子都夾滿了笑意:"比如你們,陷在愛意中的,連眼神都充滿了愛情,不需要過多的修飾,愛與美食都一樣,越簡單,越純粹,越幹淨,就越深刻。"
牛肉烤好了,放在他們麵前的淺綠色的盤子裏,日本人吃飯很講究視覺效果,粉紅色的牛肉湯在綠色盤子裏很有衝擊感,老板娘用小刀給他們切開,彎腰到地麵:"請用吧!"
牛肉肥嫩,好吃地可以讓一個飽腹的人微笑,讓一個饑腸轆轆的人哭泣。翟雙白餓了,一口氣吃下好幾塊時,抬起頭看到康如桐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你幹嘛不吃?不餓?"
"老板娘都看出來你愛我,你還不承認!"
"你不用當真,她隻是隨便說說。"
"老板娘閱人無數,人生閱曆豐富,怎麼會隨便說說?"
好吃的牛肉,清淡的茶湯飯,酸甜可口的梅子豆腐,但是每一樣都不入康如桐的法眼,他吵著他快餓死了,但是一口都不吃,隻是看著翟雙白發愣。
翟雙白倒是好胃口,牛肉放在他的盤子裏快要涼掉,他也不吃,翟雙白用筷子敲他的盤子:"你是來看我的還是吃飯的?"
"翟雙白!"
"幹嘛?"
"你欠我一句話,什麼時候給我?"
翟雙白抿嘴一笑,繼續吃她的飯,她欠康如桐夠多了,不在乎多加這一個。
康如桐要去富士山看雪景,他不知道富士山到了冬天大雪的時候就會封山,不過可以在富士山附近的山頭看到,他指著滿山遍野的白雪說:"冬天的富士山真沒什麼看頭,看的就是它山頭的那堆雪,現在全都是白色了真沒意思。"
翟雙白說他難纏:"雪不是白色,難道是紅色?"
他突然正色看著翟雙白:"有人說,站在山腳下大喊,就會發生雪崩你信不信?"
"當然會,你沒有常識嗎?所以封山了。"
"那這裏呢?"他腳踩在山坡上,對著富士山的方向大喊:"嗨!翟雙白!"他喊的那麼大聲,他們頭頂上樹枝上的雪仿佛被他的喊聲震的往下落,翟雙白嚇得捂住他的嘴:"你幹嘛,瘋了?"
"翟雙白,我愛你,我愛你!"他掙開她的手,對著大山呼喊,很多很多遊客紛紛回頭看他們,還有一對中國情侶,女孩對男孩說:"你看,好浪漫啊,你都從來不跟我說這樣的話,說出來的愛才是真愛!"
翟雙白卻不這麼認為,她扭過身去,她覺得她是個誠實而且忠於內心的人,她對康如桐的感情不是愛情,所以那句我愛你她不能說出口。
可是,現在,翟雙白後悔了。
康如桐去世後的很長一段時間,翟雙白陷入了無比的後悔中,她何必那樣執著,那樣自我?難道我愛你一定必須是愛情才能說出口?
"我欠他一句我愛你。"月亮升起了,翟雙白重新住進康家的第一個晚上,她鄭重地對康如行說。
"我愛你。"她說,在康如桐的墓前,每天早晨,她都會走到康如桐的墓前,跟他這樣道早安。
康如桐聽得見,她知道,因為他笑的很快樂,康小白也會每天來康如桐的墓前大聲告訴他:"我愛你,爸爸!"
雖然她還搞不懂為什麼這個埋在土裏的和站在她身後微笑著看著他的爸爸有什麼不同,但是,他們都愛她,這就夠了。
"欠你一句我愛你,如桐,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