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真然
虛榮生根了之後便無法擺脫,隻有用慘烈的代價才能使其消亡。
在出盡風頭的背後是源源不斷的憤怒與辛苦,時時刻刻來跳舞。
讓自大的人看清虛榮的醜態,害怕它,同時淨化它,再毀滅它。
田野上、草原裏、雨陣中、太陽邊,持續顫抖著的那雙紅舞鞋。
Part Zero
我是卡蓮。她是鄭樹真,我喜歡叫她小紅。
我看過安徒生寫的《紅舞鞋》。在我這段艱苦卓絕的晦澀記憶中,我那最好的朋友好比那雙破舊仍見豔麗的紅舞鞋,一步一步地把我推向虛榮的深淵。
但我還是很愛很愛她。無論過去發生過什麼,我依然感受得到她在我生命中的特別的重量。現在的我也活得很快樂,曾經我隻將快樂局限於一種扭捏的自由。
我想那時的我是真的錯了。同樣的,我親愛的小紅也同樣錯得離譜。
而今天,我敢於將這段如同泛黃的舊信紙般的過去了然於白紙黑字之間,證明我已經不再是那個虛榮、有些小愚昧、可憐而可愛的小卡蓮。
每個星光墜落的夜晚,我都會在夢的彼岸遙望著整片星空,然後呢喃著:“晚安,鄭樹真。晚安,我親愛的小紅。”
“晚安,那雙所謂的紅舞鞋。”
Part One
遠在高二的時候,我時常感覺家裏的氣氛壓抑而沉悶。這種氣氛讓我感到委屈,他們拒絕我做一切學習以外的事情,將我所有的興趣都用菜刀劈裏啪啦地剁成爛泥。
我僅僅在思念的罅隙裏,可以委婉地放進一些曾擁有過的美好希望。比如可以大聲放肆地反駁他們的觀點,比如可以在半夜裏悄悄理好自己的行李然後出門旅行,比如……
終於有一天,我和他們產生了從未有過的衝突。第二天我悄悄用積蓄已久的壓歲錢買了兩張上海至雲南的往返火車票。在第三天,我異常冷靜地吃完晚飯,幫家裏人收拾碗筷,進房門開始複習煩瑣的數列,和往常一樣做到深夜,接著在我估計他們都睡著的時候前去洗澡,然後換上準備好的衣褲,寫好字條,拉上自己的行李反鎖出門。
記憶像是一陣凜冽的風,如此清晰。我敲醒大門口睡著的出租車司機,在進車的那一瞬間,鄭樹真出現在我的身旁,有著同樣疲憊不堪的臉孔。
我更清楚地記得,在上海璀璨的夜景中,司機用擔憂的目光透過反射鏡看著我,鄭樹真一臉坦然的輕鬆,而我則因突如其來的自由而流下了難以遏製的興奮的淚水。
Part Two
有人說雲南是雲的南方。
大朵大朵厚重的奶白色的雲融化在湛藍色的蒼穹裏,竄入鼻翼的是毫不造作的涼氣。清晨我的臉迎上了雲南暖厚親切的陽光。
本來應該是幸福地流下淚水,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感到一種巨大的恐懼像駭浪一般湧向我的全身。
鄭樹真像是看透了我的心虛,堅定地用手握住了我的手。
“這不是你想要的自由嗎?”
我看著她的眼睛,沒有絲毫的雜質,一縷一縷暖橙色的陽光折射出的是她的嚴肅。
“你在這裏。這是你選擇的路啊。”
我想到家裏雷霆暴怒的家人,想到班主任在宣布這個消息時班裏的一片欷歔,想到從此以後我就成為一個反麵角色,想到我也曾在青春年少的時候獨自遠行過……
“小紅……你說得對。這是我選擇的路。”
因為一陣難以言喻的幼稚的叛逆,一段小得微乎其微的虛榮,我邁出了遠離原來生活正軌的第一步。
Part Three
“想要逃脫的時候該怎麼辦呢?”
“你的世界作好足夠的準備了嗎?”
Part Four
我總覺得自己是一個可以駕馭生活的人。可是事實卻是生活在駕馭我們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