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的暮春,遠比南陽的春寒要料峭幾分,感受著院中那撲麵而來的絲絲涼意,鍾繇心中說不出的怪異,潁川四姓,荀陳韓鍾,自家可以說是在黨錮之禍中受害最為甚者。
反倒是韓氏借著聯姻諂媚之機,一舉登上高位,韓馥更是憑借著打壓其他三姓,登上冀州牧的高位,陳氏避而不出,荀氏八龍鬱鬱不得誌,七人鬱鬱而終,就連最不在意高位的荀爽,也都不得不受董卓脅迫,九十三日就被舉為司空。
自家鍾氏,卻是深受黨錮之禍的迫害,想到祖父鬱鬱而終,父輩高才者懷才不遇,兄弟混跡市井,自己苦苦熬了二十餘年,從弱冠熬到不惑,如今幸蒙天子看中,才爬到這黃門侍郎的位置上。
想到陳紀入主中樞,直接被擢升為尚書令,荀氏荀攸在益州大權在握,荀悅身為太仆,荀彧也被召到京中,如今雖然隻是尚書左丞,可日後公卿高位定然少不了荀彧的一席之地。
韓融成了天子和劉奇交鋒的犧牲品,鍾繇已經無須在意,鍾繇心中清楚,韓融如今失勢,韓氏,已經完了!
想到韓氏,中有心中不禁打了個寒噤,當年黨錮之禍,陳紀仗著名望在野,韓馥為了權勢卻是助紂為虐,就連荀緄,也被逼著給兒子荀彧和唐衡之女訂下了婚約,前幾年荀諶率著宗族部眾鄉黨前往冀州避禍,明著是向韓馥尋求庇護,實際上心中怎麼想的,誰人也不知道。
鍾繇多多稍稍停過幾分傳聞,潁川荀氏德才並重者,荀彧荀文若,荀攸荀公達叔侄可以說是世之逸才,王佐之輩,若是德行所高者,便要舉荀悅荀仲豫,可很多人不知曉,荀氏子弟,最為才高者,卻並非是荀彧荀文若,荀攸荀公達之輩,而是荀彧之兄,荀諶荀友若。
韓馥之死,就是荀諶一手策劃,不僅為袁紹拿下了偌大一個冀州,更是打滅了韓氏那囂張氣焰,雖然出了這口氣,可不少同鄉之人也心有餘悸,就連荀彧,也看不慣自家兄長的手段,離開河北奔了曹操,韓融雖然心有悶氣,可也無話可說。
可想到自己如今所為,要是天子博得大權,那自己,就是天子臂膀,到時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尊崇天下無人可比,鍾繇就鬆了一口氣。
太陽升的老高,命人備了水,一行人各個沐浴更衣,神采煥然一新的往劉虞府上行去,自己雖是此行主事者,可身為宗正府的傳詔使,路粹獨特的地位讓鍾繇此行也得將主位讓出來。
進入劉奇府邸之中,見到劉虞之後,路粹率先躬身道,“宗正丞路粹見過襄賁侯。”
劉虞身為漢室宗親,以前更是身為宗正,自然知曉這宗正丞是宗正府的二把手,雖然是副官,可也管理著天下宗室,旁人可以不在乎,可自己身為宗室,自然不能失了禮節,當下淡然拱手道,“路大人有禮。”
隨後路粹走到堂中,抖了抖衣衫,讓身旁侍從捧過封條封著的盒子,朗聲說道,“還請襄賁侯驗詔!”
劉虞抬頭一看,雖然不知曉其中細節,可看到盒子上貼著的封條和封條與木盒之間印著的宗正府大印相同,當下拱手道,“詔書封鎖無誤,有勞路大人了。”
路粹當著眾人的麵揭開了封條,打開盒子,取出詔書,隨後帶著幾分不怒自威開口,“還請襄賁侯接旨!”
劉虞當下彎腰恭候在堂下,府上一幹後輩女眷仆童浩浩蕩蕩的跪在一旁,劉虞深深拱手,“臣,劉虞,恭聽天子旨意!”
“詔曰:故東海恭王劉強後,故丹陽太守劉舒子,幽州牧襄賁侯劉虞劉伯安,朕之皇叔也!其能厲行飭身,卓然不群,守道慕名,忠厚恭儉,以忠厚自牧,此乃我大漢之福也!今敕劉虞為晉王,代朕統三晉之事,兼為冀州牧,統攝河北,治理一州富饒之地,欽此!”
聽到詔書內容,劉虞帶著幾分恭敬拱手道,“臣劉虞,接詔!”
路粹恭恭敬敬的將詔書送到劉虞手中,劉虞接過詔書,卻感覺到路粹不經意間將另一物送到了自己手中,當下毫不猶豫的接了過來,另一件事物,不動聲色的落入劉虞的寬袍大袖之中。
路粹衝著劉虞眨了眨眼,隨後拱手道,“恭喜晉王,賀喜晉王,日後這河北之地,就是晉王的地盤了,晉王還是要好好經營牧守,讓百姓安居樂業,不要受天災人禍所影響才是。”
劉虞麵上帶著幾分隱隱的笑意拱手道,“那本王就先謝過路大人吉言了!”
路粹輕輕整了整衣衫,揮動著寬袍大袖拱手道,“晉王,既然詔書已經傳到,那路某就回京複命了,打擾之處,還請晉王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