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奇這才將手中托盤交給身旁小吏,朗聲道,“來人,送鉦。”
鉦又喚作鐃、執鍾,形似倒過來的鍾,比鍾狹長一些,口朝上,下端有手柄,軍中傳播號令之用,所為擊鼓鳴金,這鳴金,指的就是擊鉦,示意退軍之用,或用金屬手錘敲擊,或兩鉦互相擊打。
此刻劉奇命人送上來的就是一對看起來頗為華美的鉦,劉奇帶著幾分恭敬說道,“請天子鳴金!”
鉦作為禮樂之器,更何況是天子敲擊,理當說是擊鉦,劉奇語氣中帶著幾分粗獷說鳴金,卻也無人敢於反駁,畢竟劉奇如今大權在握,沒必要為了區區字眼去得罪劉奇。
天子聽的氣憤,剛剛說自己權柄不夠牢固,現在劉奇就要自己鳴金,分明是逼迫自己這天子退讓,用軍中這粗鄙器物來折辱自己。
天子帶著幾分淡漠開口道,“鉦乃金戈殺伐之征,朕不曉兵事,如今朝中軍伍,全賴皇兄執掌,護佑我大漢安寧,這鳴金之事,就由皇兄代勞吧!”
聽到天子反唇相譏的話,眾人心頭更緊,一個個心中打著小算盤,如今,天子和大司馬爭得厲害,以後,這朝堂上下,怕是有的熱鬧瞧了。
劉奇並不以違忤,帶著幾分譏諷拱手道,“既然陛下有命,那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看著天子近侍將一對鉦送到自己麵前,劉奇帶著幾分殺伐果斷喝道,“犯我大漢天威者,雖遠必誅!可有勇士,願為本侯執掌號令之事,收尾鳴金!”
劉奇帶著幾分蠱惑的話語說的很明確,大漢的威嚴,不容侵犯,如今我劉奇執掌軍伍,那我劉奇的威嚴,同樣不容侵犯,現在你們中可有人願意做我劉奇身旁的傳令兵和心腹,為我傳達號令,必要時候斷後麼?
作為劉奇心腹,一直有些迷惘,前兩日才剛剛想通,今日見到天子如此無禮,甘寧心中就已是十分不快,此刻聽到劉奇的話,甘寧登時熱血沸騰,到了自己表演的時候了,隻要自己表現得好,在劉奇麵前定然會博得不少眼球。
“某來!”甘寧猛然站了起來,帶著幾分江湖人的粗莽豪氣,身上厚重的冕服帶起一陣微風。
也不顧及禮儀,甘寧三兩步走到劉奇麵前,“下官執金吾甘寧,願為大司馬驅馳!”
看到甘寧如此坦然的走了出來,劉奇笑眯眯的開口說道,“興霸,為本侯鳴金!”
甘寧雙手各持一鉦,走到了堂中央,雙手用力,隻聽“哐”的一聲巨響,眾人耳朵嗡嗡作響,就連高台之上的天子,也被驚得麵色發白。
眾人定睛看去,一對華美的鉦,已經癟了下去,甘寧帶著幾分不屑將一對鉦扔到地上,“大司馬,看來,今日是無法鳴金了。”
隨後甘寧帶著幾分惶然之色看向天子,“陛下,甘寧多有失禮,還請陛下降罪!”
看到甘寧這一手,劉奇心中登時鬆了下來,甘寧這家夥,看來胸中韜略也有幾分長進,天子敲斷鍾錘向自己示威,反觀甘寧絲毫不示弱,你不是想讓大司馬鳴金麼?現在鉦毀了,也就不用鳴金了。
同時也在眾目睽睽之下展現出了自己的猙獰獠牙,我甘寧就是一介莽夫,不管是天子,還是你等公卿百官,想要在京中鬧事,那就考慮考慮,禁不禁得住的執金吾甘寧的手段!
看到甘寧灼熱的目光,天子心中愜意更甚,感受到身旁天子的不安,與天子同坐的貴人伏壽輕輕伸出手,握住了天子的手,天子感受到這溫暖,這才稍稍平靜下來。
伏壽朱唇輕啟,“甘大人乃是我大漢忠臣,更是世之勇士,以伏壽看,甘大人的勇力,怕是還要勝呂奉先當年一籌,我大漢有如此勇將,乃是我大漢之幸,何罪有之?”
聽到伏壽開口,甘寧麵上多有不快,自己問的是天子,要是你是皇後,說上兩句還沒什麼,可你不過是宮中一貴人而已,有何資格來妄議我這執金吾?
更讓甘寧不快的是,你拿我和呂奉先相比?是想高捧我甘寧?還是在給朝中公卿百官,給大司馬上眼藥,說我甘寧不忠不義,和呂奉先那三姓家奴一樣?最重要的是,甘寧清楚的知道,劉奇帳下,武藝和自己相當的人不少,就連當年呂布帳下軍侯張遼都能和自己相較一二,甘寧就更清楚,自己和呂布有差距了。
想通這一點,也不理會天子神情,甘寧稍稍轉身,將身子對正了劉奇,“大司馬,下官魯莽,還請大司馬責罰!”
劉奇麵色不喜不悲,開口道,“下不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