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的淺淺,是一種深。那天我坐在城牆上,仿佛就像回到了原來的院落,回到了原來的街市,原來的歲月。人想回到過去是不可能的,要真回到過去我們可能就會體會到什麼叫粉身碎骨,什麼叫花開花落,什麼又叫開山鑽打進岩石的狀態,什麼又叫海底世界給人的無窮無盡,什麼又是宇宙給人的那種看不到頭。而能到這樣一些地方的人今天看都屬於傳奇,屬於曾經的夢。如今我在現實中,似乎已經不再喜歡翻動什麼,或者任何的翻動都可能打擾夢中的夢,從而讓有些東西形成迷離,形成混沌,一切恍惚都那麼在空氣中飛揚。這樣吞沒恍惚構成的是沒有吞沒,而沒有吞沒似乎看到的所有都已經是不完整的,是近似時間形成的時間萬象。因而走到這樣的地方你似乎確實又回到過去,但某些時候這樣的情景又構成了時間的非時間性,構成了時間在此的近乎沒有編年,似乎所謂的編年都是瞬間之中的瞬間,是各種圖案被擊碎後再度形成的圖案,可是轉瞬似乎又成了另一圖案,就像天空那些反複變化的雲。這時候你會發現這樣的一種奇妙場景,這就是天空的靜是一種靜,大地的靜也是一種靜,仿佛正是這樣的一種靜,才使更顯人世間的存在恍惚一直都是合奏和交響,是無論輕音和重音的消失感。之後,又恍惚一些聲音從什麼都沒有的地方傳來,它構成了一種消失的回旋,而正是這樣的回旋似乎才讓我們的靈魂猶如感到了魔鬼之音。這樣你會發現高音之高會高到無音,低音之低同樣如此,最後死寂。因而相當程度這是天河,也像地溝,猶如界中之界,猶如石頭上的石頭,猶如水中之水。我是不是到了這樣一個地方?抑或這時我其實隻是坐在城牆上,那麼看著這個城市的鍾樓,看到鍾樓的金色就像太陽,又像深陷水中的光,以及光在那兒呈現的黑點。我不知道這是現實的平,還是曆史的遠,或者一切的一切恍惚都在這樣的一種情景中,在這樣的一種形態裏。我感到隻有這樣看世界,一切才是平靜的,才是自然的,同時一切也才是呈現的呈現。我喜歡這麼坐在城牆上的感覺,或者說正是這樣的感覺,讓我知道某些時候輕是一種重,而重又是一種輕,抑或正是這樣,我仿佛才覺得百年並不長,百年似乎隻是瞬間開過的花,隻是人類在時間的長河中泛起的不高的一個浪。就西安城的曆史講,它可能還有千年浪、萬年浪,有近似我們上下幾乎都看不到的那種浪。
或許有時回到過去,我們並不是為了去了解曆史的真相。曆史沒有真相,要了解它的真相,我們很可能就走入了誤區,走入了誤區之後的空無。也許現在我清楚,我爺當年確實參加了西安推翻清政府統治的鬥爭,從當時的曆史現狀這也許叫棄暗投明,是讓自己向有亮光的地方去,但去了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可能沒人知道,或者說知道我爺真相的人最後自己本身也成了一個謎。我們要在謎中之謎找什麼?或者用我父親的說法,我爺可能最後去了日本,而就我探尋與尋覓的感應,我爺也有可能到了香港,並從那裏輾轉去了歐洲,也可能最終落腳到了英國。當然,還有一種可能便是他進了潼關之後,便再沒有出來,就同井勿幕最後死到了陝西興平,像錢鼎死到了渭南。因而在曆史的大變革年代,政治風向的變化,在某些時候就同龍卷風一般,充滿了詭異,充滿了讓人難以說清的曆史謎團。或許這裏隻有一點是清晰的,就是井勿幕從我祖父手裏帶走了我爺,而他自己最終的結局似乎都成了民國建立之後的一個最大謎團和懸案,近似揭不開、理還亂,最後隻能將今天西安的小南門在民國時期改為勿幕門以示紀念。因而在某些地方曆史的真相是沒有真相,就是由此在尋找真相的路上繼續綿延戰亂和廝殺,繼續大家相互流血,相互在尋找真相中繼續著我們所說的謎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