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後來發現戴上這頂草帽,能打撈上的都是死去的人,這裏有男有女,有老有幼,分時間、時代聚集,同時也分血緣那麼排列,而且更奇特的是,我們假如按事情分類收集,相關的信息就自然被排列起來,並瞬間被勾連為一個網,從而讓人一看就了然。我看到這裏的一切都是按時間排列的,從時間單位看,有年月日,有時分秒,還有再細的就是毫秒微秒,甚至還可以更細,細到近似絲線,到看不清和無。還有一個特征就是,事實和已經成為事實的東西都在時間水平坐標的上麵,而相對應的思和想,或潛意識都在下麵。記得當時我隨便拉出一個人,一個女人,並看她有幾個異性,當時我就看到有兩個,而她心中有幾個,我能清晰地看到起碼不下八個,而要呈現那些內心虛幻,甚至虛幻之虛幻,那麼我應該說一段時間就像魚蟲似的。另外我要說,在這裏看到的似乎和這個人生前沒有多少區別,不同的隻是這裏無關的人看不到,也聽不到,似乎就像沒有聲音的電影,但有時隻要滲入他們自身,一切就是真實的重現。
也許找到這個地方我該欣喜,因為我近似人們所說的能夠偷窺幾乎想偷窺的每個人,當然是如今已經死去的人,但這還是讓我有種說不清的感覺,用活著人的話簡直可以說就是卑鄙和無恥,就是十惡不赦,就該下地獄,下油鍋,就該千刀萬剮,或碎屍萬段,死有餘辜。總之,一句話,對沒死的人,這地方嚴格講是禁區。假如再明白了說,在這裏類似活著的秘密,事實上,它已經不複存在,也許從視角上講,這裏的人們可以說都已經一絲不掛,甚至連我們曾經所想象的最隱秘的心都是敞開的,都沒有了任何遮掩。進一步說大家都這樣也便司空見慣,也就到了最清楚的清楚裏。當然,清楚便成了又一種黑和暗,成了我看到的很是幽深的液體了。
人不敢在一個地方待得太久。我摘下了那頂草帽,我發現自己坐在一家酒店的大堂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