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想,人都說城市是迷宮,世界是迷宮,事實上,孩子什麼都想嚐試的心理才讓一切有了變化,才讓很多東西變得叫他們入迷。我當時已不止一次上過城牆,可是我當時對上城牆似乎並沒有興趣,似乎同我在老家上那些土塬、土崖沒有區別,不就是登高望遠,就那麼看看城裏和城外有什麼。在那裏其實能看到的便是城外景色的迷離和城市建築的錯落有致,看遠處的鍾樓、鼓樓,以及由眼前伸將出去的道路。當然,從那裏也能看到下麵各個院落裏的存在,當然近點的是一種敞亮,遠點的就是局部,就是人們所說的一線和幽深,當然,再遠點能看到的便是瓦坡連瓦坡的情景,比如當時看我家就是那種情景。因而當時上城牆對我來說就是上土崖。但有一次我實際上才算真正爬了一次城牆,似乎那感覺才叫爬,那感覺才讓你感到什麼叫心跳。那次是沿著人們所說的水槽垛往上爬,也就是沿著磚棱一點點往上。也許一開始沒有什麼,而到了中間,尤其到了上半段,那對人簡直就是哭爹喊娘都沒用的一種情況。那時不僅腿肚子發抖,額頭冒汗,心跳更是加速,加上想尿褲又尿不出來的感覺,一下都綜合到一起,這讓你沒有退路,或者講似乎退下去的危險更大,似乎手和腳稍微一滑掉下去就完了。那次好在上麵有人喊我,沒事,再上一點我來拉你。這樣我才一點一點又開始往上,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上麵的人夠到了我的手,這時我的手也抓住了城牆上麵的磚。最後我真是連滾帶爬上去了。到了上麵,我才出了一口大氣,才真正領會了什麼叫爬城牆,什麼又叫上城牆。這種刺激讓我再從城牆上看什麼,似乎才有一種勝利的感覺。
我哭得一直都沒有停,我大姐幾次都沒有將我叫回去。後來她撂下了一句狠話說,你以為你是上莊人,告訴你你連上莊的一片瓦都帶不走,你真正的爹和媽在西安。我大聲回了一句,你胡說,並用口水往她身上吐。大姐說,你要不信就在這裏好好哭。有時我覺得這就像爬城牆,就類似過一個坎又一個坎。在我內心裏我一直都將大姨夫那兒當我自己家,我似乎感到自己就會一直在那裏待下去,並像人們說的在那裏娶媳婦、生活下去。而且一次還有人問我,你到時候要哪間房?我指著說那間。問我的人自己都笑了,說這還眼裏有水。
我好好哭了很長時間,至少有七八個小時光景。第二天,或接下來幾天我似乎好了一些,似乎又開始很是放鬆地玩了起來。當時大姐似乎也同樣由我任意折騰。我清楚那天我幹了什麼。那天我其實就一個想法:用篩子扣麻雀。我抓了很多喂雞的食,並拿了大姐的一個篩子,後來我又要了繩子,反正我當時要什麼大姐都依著我。這樣一切準備就緒,我便躲在了我姐家的一間放雜物、農具和一些諸如玉米、穀穗的屋子裏。我看到大姐家的雞開始在那裏吃,同時也有鳥不時落下,但雞、麻雀似乎都不進篩子下麵,這讓我急。後來,周圍的食吃得差不多了,我看到有雞到了篩子下麵,後來不止一隻雞,當然也有鳥,但我是拉那繩子還是不拉,讓我為難。篩子肯定扣不住雞,就是扣住,鳥也可以從篩子裏飛走。當然,我也嚐試著拉了幾次,但沒有效果,而且還搞得雞飛狗叫。什麼是雞飛狗叫,我算有了深切體驗。我將繩子一拉,篩子一倒,雞首先便飛,也真是雞一飛,狗就叫,而且一家狗叫,其他很多家的狗都跟著叫,最後叫聲連成一片,最後也將鄰居們都招來了。這樣幾次之後,我便聽到院牆外有人喊我姐,說你家這是怎麼了,老搞得我們家狗叫。我姐說,我家來了個活寶。我不管這些,繼續我的,但發現這樣不行。後來我便將雞全趕到院子外麵去了。我姐說,你這賊,還有雞要下蛋,你趕出去雞在什麼地方下蛋?我根本就沒答理我姐的話。沒有了雞倒也清靜,但這時鳥似乎也沒有了,少了。雖然,後來也有幾隻落下,但它們就是不往篩子下麵去,我這個急啊,在門縫後我還念道,快進,快進,可鳥哪裏聽我的。不一會兒,又有人敲門,我姐便去開門,這樣原本就不聽話的鳥,再經我姐這麼幾次來來回回打擾,簡直讓我捉鳥的事情難以繼續,後來我發現幹脆一隻鳥都沒了。而就在這時我聽到那隻小羊在叫,我真有點無心再抓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