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譽寧聽到了沈如錦的親口承認,苦心搖了搖頭:“因為柳意腹中的孩子會威脅你的地位,所以你親手將墮胎藥灌了下去……你欠她的依舊夠多了,卻還要了她的命,你殺我出手便是,何必要拉上別人陪葬?”
沈譽寧的話音加重,沈如錦聽出了其中包含的激動,笑容一下就出現在了麵龐之上:“殺了你?我是想殺了你,可是殺你豈是容易,再後來,我發現越留著你的命才是真正的折磨你,既然這樣,我為什麼還要殺你?我要你活著,且活得越來越難受,所以我殺了柳意,一刀一刀……其實我也想一刀就了結她的性命,隻是誰讓她拚命掙紮?又是誰讓要她性命的不是練過武功的你?不過這樣也不錯,她死得那樣痛苦……正好解了之前我對她的恨!”
沈譽寧看著沈如錦越說越激動,越說越高興,甚至伸出手開始比畫,帶著痛心搖了搖頭,她開口,話語卻是淡淡:“以前,我一直以為是柳意的丫鬟春兒為了誣陷我而口口聲聲說她親眼看到我殺了柳意,現在我明白了,春兒沒有說謊,隻是她看到的並不是我,而是你!所以那時候你待在我的身邊,對如錦的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甚至讓我誤會默然……你都成功了,隻是這樣你真的就覺得自己報仇了嗎?你真的就覺得比較痛快了嗎?”
“我痛快不痛快有什麼重要,重要的是你,你隻要覺得難受,我就覺得痛快。對了,忘記跟你說了,其實你沒有那麼重要,我們殺了柳意並非為了你,不過是笑嫣然為了給杭晉承下蠱。她說了,她要下一種世間罕聞的情蠱,必須要以女子的精血養之,所以我殺了柳意,她的血流了出來,正好種蠱……隻是可惜,杭晉承自始至終都沒有碰她一下。當我們都以為這次失敗的時候,才發現你也是個好目標……你手臂上的膿血也可以藏匿蠱蟲,隻是那時,杭晉承對你恨之入骨,別說是碰,便是看你都覺得是多餘……我們以為我們再次失敗的時候,蠱毒卻是成功了……沈譽寧,其實我們的目標從來不是你,是杭晉承,你真的沒有你自己想的那樣重要。”沈如錦說著,又如陷在了當日情形之中,又仿佛已經看到了沈譽寧悲痛的模樣,笑聲肆意。
的確,當沈如錦將杭晉承如何中蠱的一番經過說出之後,沈譽寧還是有些吃驚,她慢慢搖頭,仿佛想竭力否定什麼,隨即閉眼,腦海中浮現出了那一日的情形。
雖然沈譽寧已經在竭力抑製住內心的悲戚,可沈如錦離她那樣近,看得清楚,看到這樣的沈譽寧滿意點頭:“你該難過,你越是難過我就越開心。沈譽寧,讓我說個讓你更難過的事情給你聽吧,你入獄了,沈家終於要完完全全徹底地倒了,所有人都要為你的魯莽陪葬,沈譽寧,這樣的消息如何?很多人已經收押入監了,很快你就可以與疼你的爹娘見麵了,沈譽寧,你心情如何?”
沈如錦口口聲聲喊著沈譽寧的名字,說得越來越歡快,而沈譽寧卻是將頭搖得越來越狠,在沈如錦話語停止的刹那,腦中一片空白,隻是浮現出夕月的音容:“娘親。”
沈如錦努力想聽清沈譽寧嘴裏呢喃的話語,卻是見她突然站得平靜:“我身上背負的隻有父親的仇恨,其他人的性命跟我有什麼關係?沈家的人?根本不算什麼沈家的人,不過是些丫鬟看護……沈家的人,不過一個你,一個我,勉強還算上個鳴鸞。”
聽到鳴鸞的名字,沈如錦腳下一個踉蹌,但立即又接口道:“沈譽寧,你嘴硬吧,你敢說你心裏一點兒都不難受?你敢說你現在的鎮定都不是假裝?好,你嘴硬吧,你嘴硬吧,明日就是你的斬首之日,我看你還能嘴硬到什麼時候。”
“明天?”自己斬首的消息沈譽寧還不曾知曉,所以略略反問,剛問完,便又露出淡淡笑容,“人都有一死,況且有時候活著的人不一定比死的人更快活,是不是,如錦?”
沈如錦順著她的話點點頭,語氣重重道:“的確,你會很快活,因為還有一百多條命陪著你一起走,黃泉路上,你不會孤單,隻是現在我卻好奇,臨到那個時候,沈譽寧,你會不會害怕?你說那些冤魂會不會纏著你?讓你做鬼也做不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