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譽寧用沉默代替回答,可沈譽寧越是冷淡的神色,在杭晉承看來就越憤恨,扶著桌子的手在劇烈抖動,甚至桌子也隨著一起打起了哆嗦:“沈如錦,你現在欲擒故縱的手法用得可是越來越厲害了啊!好,沒有任何怨言對吧?沒有任何怨言……”
杭晉承重複著那幾句話,心思卻已是在不住地轉動,突然之間,他抓著桌子的手一鬆,猛然拉起沈譽寧的手,緊緊拽在手中:“你當真以為本王不敢拿你怎麼樣了嗎?”
沈譽寧被抓的是左手,杭晉承手掌的力度正好壓在她被燙傷的那處,疼得輕輕一嗬,卻隨即強忍而住,隻是眉眼全然扭曲。
杭晉致並沒有發覺沈譽寧的異樣,隨即用力一退,沈譽寧的左手終於得了解脫,身子卻重重往後倒去,桌子沒能承受住,倒了下去,沈譽寧一下跌倒在桌子之上,滾到了一側。她慌忙用手去支撐著想爬起,可剛剛一擊傷了她的腰,舊疾襲來,加上左手也疼痛難忍,堅持不了多久,手一軟,整個身子又重重跌在了地毯之上。
“怎麼,就跌了一跤,爬不起來了?”杭晉承沒想到自己的力氣會將沈譽寧推得那樣慘,手已然伸了出去,但心念一動,又收了回來,現在看到沈譽寧這副情形,反而是笑了,幹脆坐了下來,雙手交叉於胸前,仿佛在瞧一場好戲,“沈如錦,你現在真的是越來越會演戲了啊!”
沈譽寧不理會杭晉承的冷言冷語,依舊牙關緊咬,重新嚐試,膝蓋先慢慢彎曲,想借著膝蓋的力氣幫助自己站起,但身子剛離開地麵不久,手一軟,再一次跌倒,如此重複了好幾次。
杭晉承交叉在胸前的雙手慢慢放下,扶上了椅子兩旁的欄杆,身子坐得更直了一些,探著身子去看沈譽寧,似乎在努力辨別她究竟是在做戲還是果真受傷至此。
就在這時,沈譽寧的身子又一次跌倒於地,他一躍而起,伸手努力將她扯了起來。
手上的傷在疼,腰間的傷在疼,沈譽寧的五官全都扭曲,她的牙關咬得極緊,脖上的青筋都已顯露而出。
沈譽寧的身子在杭晉承的幫助之下,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喘息著想忽視那一陣一陣湧上的疼痛,左手上纏繞的紗布已散落而開,落下濃黃的血水。
“滴答”,輕輕一聲,杭晉承卻聽得清楚,低頭便見到了沈譽寧手腕上散落下來的紗布,慌忙將她的衣袖挽起,見那紗布已被膿水浸濕。
“既然那麼疼,你為什麼不說?難道你不會哼一聲嗎?忍著就那樣好受!”杭晉承一下子吼起來,手已經觸碰到了紗布的一邊,卻遲遲不敢將紗布整塊揭開。
看著杭晉承緊張得對自己咆哮的模樣,沈譽寧幾乎懷疑自己的眼睛,她並沒有回答,隻是看著如此緊張的杭晉承不敢眨一下眼睛,就怕一切隻是自己的一場夢。
而杭晉承咬牙之間,終於將整塊紗布揭了下來,沈譽寧整個身子就此軟了下來,如千萬隻小蟲在咬自己的手臂。
“你再這麼放任這隻手下去,這隻手早晚會廢了。”杭晉承生氣至極,從懷間掏出一塊素淨的帕子,邊將沈譽寧傷口四周的膿血擦拭幹淨邊怒道。
沈譽寧默默不語,卻帶過幾分嬌羞低頭,手就那樣伸著,疼痛依舊,可卻似乎緩和了些,心慢慢醉起,卻又慢慢清明,眼中不自覺又含出了淚花。
“來人,去請大夫來!”杭晉承半蹲著,終於將傷口四周的膿血擦拭幹淨,方站起,走到門口命令。
展風一直跟著,此刻正在院中等待杭晉承,得了令,慌忙前去請大夫。
見展風去了,杭晉承又回到了沈譽寧的麵前,低頭看著沈譽寧,一時又不知道要說什麼,心忽而就軟了,可就在那一刻,他又想到了什麼,慌忙轉過身,背對著沈譽寧:“好,本王就當你是被冤枉的,你並沒有殺死柳意,可之前丹娘的孩子呢?本王看得清清楚楚,你就那樣用手一推,丹娘才會跌倒……沈如錦,你是不是也覺得自己很殘忍?”
說到最後,杭晉承似乎是為了說服自己一般。今日不知為何,麵前女子種種情形呈現在自己的眼前,以前的那種厭惡之感會薄弱得根本感覺不到,取而代之的是種種憐惜。所以,杭晉承在努力想著過往沈如錦在府邸犯的種種錯誤,而強令自己恨她。
但沈譽寧依舊是不做任何解釋,但略略緩了一下,竟是笑出聲,惹得杭晉承實在忍不住,又一次轉過來盯著她瞧。
杭晉承剛想開口問她究竟在笑什麼,大夫卻是請來了,他還是先後退,裝得滿不在乎的樣子說道:“你快快瞧瞧她的手吧,省得整日在那兒裝得一副可憐模樣。”
那大夫慌忙上去,準備查看沈譽寧的傷勢,可伸手,抓的竟是沈譽寧的右手,沈譽寧也無力掙脫自己的右手,隻一下站起來,緊張道:“你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