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歪唇男子的“人命官司”(1)(2 / 3)

“哪一天的十一點鍾?”

“星期五,今天是6月19日。”

“我的天!我一直以為今天是星期三。今天明明是星期三,你為什麼要騙我?”他深深地低下頭,整張臉都埋進雙臂之間,開始大哭。

“今天確實是星期五,我沒有騙你。你的妻子在家裏等了你兩天。你應該覺得羞恥!”

“對!我應該覺得羞恥,不過肯定是你搞錯了,華生,我隻在這裏待了幾個小時,抽了三鍋、四鍋……我不知道抽了多少鍋煙。但是我要跟你回去。我不能讓凱特為我擔心,可憐的小凱特呀!你把我扶起來吧!你雇了馬車嗎?”

“我雇了一輛,就等在外頭。”

“那麼,我自己坐車走吧。不過,我肯定欠了賬。幫我看看欠了多少,華生,我渾身無力,無法照顧自己了。”

我屏聲斂氣,走過躺著人的兩排木榻的狹長過道,避免去聞鴉片那令人作嘔的臭氣,到處尋找鴉片館的老板。當我從炭火盆邊的一個高個子身邊走過時,一隻手猛拉住我上衣的下擺,有人低聲說:“走過去,再回過頭看我!”我清清楚楚聽到這兩句話。我低頭一看,應該是這位老頭說出的。可是,此刻他還和剛才一樣,全神貫注地坐著。他的臉上爬滿了皺紋,瘦得隻剩下骨頭,佝僂著身子,顯得非常衰老,一支煙槍搭在他的雙膝間,好像是因為無力握住而滑落下去似的。我往前走了兩步,再回過頭來,禁不住吃了一驚。幸好我極力控製才沒有脫口喊出他的名字。他也轉過身來,麵對著我,除了我之外,誰也看不見他此刻的模樣。他伸展開身體的形狀,臉上的皺紋不見了,渾濁的雙眼也奕奕有神。那個坐在炭火邊朝我咧嘴一笑的男人,不是別人,竟然是我的夥伴——夏洛克·福爾摩斯。他暗示我到他身邊去,然後轉身,以側影麵對眾人時,立刻又呈現出一副渾渾噩噩、胡言亂語的老態。

“福爾摩斯!”我壓低聲音,“你怎麼會在這裏?”

“盡量小聲些,”他回答說,“我的聽力很敏銳。如果你把你那位煙鬼朋友打發走,我會很樂意跟你談幾句話。”

“我雇了一輛小馬車在外邊等著。”

“那麼,讓他坐回去吧!你可以放心,他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再去惹事了。我建議你最好給你的妻子寫張便條,說咱倆又湊到一塊了。你先出去等一會兒,五分鍾後我再出來。”我對夏洛克·福爾摩斯的請求向來難以拒絕,他的請求總是那麼明確,又以一種巧妙的溫和態度提出。總而言之,隻要惠特尼上了馬車,我的任務就宣告完成了。至於剩下的事,沒有什麼能比得上跟我的老朋友共同進行一次不同尋常的探險更好的了。至於他本人,早已對探險習以為常。我寫好便條,幫惠特尼付清了賬,帶他出去上車,目送他離去。不久,一個老態龍鍾的人走出煙館,這樣我就同福爾摩斯一同走到街上來了。大約走了兩條街的路程,他一直駝著背,步履蹣跚地走著。然後,他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挺直了身體,爆發出一陣暢快的歡笑聲。

“華生,我猜,”他說,“你是不是在想,除了注射可卡因和其他一些無關緊要的小毛病之外,我又新增加了一個阿芙蓉癖吧。”

“我很驚訝會在那裏看到你。”

“我在那裏看到你才更驚奇呢。”

“我去那裏尋找一個朋友。”

“而我則是來找一個對手的。”

“對手?”

“是的,這是我一個天然的對手,或者,我稱之為我的一個誌在必得的獵物。簡單地說,華生,我正在進行一次很不尋常的偵查。正如我以前做的那些,我想從這些煙鬼的話中找到一些線索。倘若有人在那個煙館裏認出我,那麼我很有可能會性命不保。以前我特意去那裏偵查過。開煙館的那個無賴阿三就賭咒發誓說要報複我。保羅碼頭的一個拐角處,那裏的房子後頭有一個活板門,它能告訴我一些稀奇古怪的事,當然這些是屬於暗夜裏從那裏經過的人的。”

“什麼!你是指屍體嗎?”

“是的,是屍體,華生。如果我們能從被煙館搞死的每一個倒黴蛋身上獲得一千鎊,我們就發財啦。這裏是沿河一帶最凶險的謀財害命的地方。恐怕內維爾·聖克萊爾無法安然進出。但我們應當在這兒設下圈套。”他將兩隻食指放在嘴唇的中間,發出尖厲的哨聲,遠處也傳來相同信號的哨聲,不久就聽到一陣骨碌碌的車輪聲和嗒嗒的馬蹄聲。

這時一輛馬車從黑暗中駛出,兩邊的吊燈發出淡黃的燈光。“現在,華生,”福爾摩斯說,“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嗎?”

“如果我能幫助你的話。”

“噢,可靠的夥伴總是有用的,記事的人就更好了。杉園的房間裏已經準備了兩張床。”

“杉園?”

“是的,杉園是聖克萊爾先生的屋子。我查案時暫時住在那裏。”

“那麼,它在哪裏呢?”

“在肯特郡,李鎮附近。將近二十裏的路程。”

“我對案情還一無所知啊。”

“當然嘍,你不久就會知道所有情況的。上來吧!好了,約翰,麻煩你了,這是半克朗(克朗:英國帶王冠圖案的舊製五先令硬幣)。明天繼續等我,大約十一點鍾。放開韁繩吧,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