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咪和布麗絲開心地擁抱對方。布麗絲瞥見迪倫站在大廳的角落裏，正在注視著她們。她對他試探性地笑了笑，迪倫也打個招呼回應。布麗絲希望迪倫沒注意到她在大都會博物館時的異常舉動。帕特醫生解釋過，再生記憶綜合症發作時，身體的一部分留在現在，但是有意識的那部分卻回到了過去。失憶不會持續太
久——最多隻是四五分鍾而已。令她苦惱的是，關於他們倆是否親吻過的那部分記憶在這緊要關頭卻缺失了。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在身邊時自己該怎麼做才好——他們是在約會還是在幹別的？僅僅是朋友關係？和自己喜歡的男生在一起卻確定不了立場，這真讓人抓狂。對了，就是這個詞。她喜歡他。她非常心儀他，乃至對咪咪會如何看待他們倆在一起，她也開始不在乎了。
布麗絲看著咪咪，心頭湧起一陣怨恨。即便她的社交圈和目前的地位都是拜咪咪所賜，但是凡事都要向咪咪彙報，這一點令她心裏很不舒服。
下節課的鈴聲響了。一個行色匆匆的女生從模特基地旁跑了過去，對這夥人看都沒看一眼。前天晚上斯凱勒幾乎一夜沒合眼，因此聽講座時從頭到尾一直都在睡覺。
琳達攔住了猛跑的斯凱勒，將她從神不守舍的狀態中喚醒：“你好！你叫什麼名字？”
“斯凱勒?範阿蘭吧。”斯凱勒答道。她幹嗎要那樣？幹嗎不能更自信些？“我是說，我是斯凱勒。”邊說邊胡亂地將遮在眼前的劉海捋到一旁。
“你對做模特感興趣嗎？”
“她——做模特？”咪咪在一旁不屑地說。她正在那兒填範斯沃斯學校的委培合約。她惡狠狠地打量著斯凱勒。
“噓。”布麗絲說。她極為難堪，不禁用手肘推了她一下，這麼做還是頭一回。
斯凱勒聽到了她們的對話。她低下頭打量起自己的穿著來——膝蓋處抽絲的黑色破絲襪（她已被評定為著裝標準的反麵樣板），一件鬆鬆垮垮的帶花低腰阿婆衫，因為沒找到黑襪，所以穿了雙灰色的短襪，有洞眼的運動鞋，以及半月形的眼鏡。還有，她已經好幾個星期沒洗過頭了。看上去她根本不想做模特，因此咪咪沒什麼好擔心的。咪咪內心得意得很，但她盡量不對自己的美貌表現得過於自負。
“不，我不想。”斯凱勒抱歉地笑笑，回答道。
“可是你的長相和年輕時的凱特?摩斯①一模一樣！”琳達?範斯沃斯表示了異議，“我可以拍一張快照嗎？”
斯凱勒還沒來得及反對，琳達已經用相機給她拍了張照片。
斯凱勒擋住眼睛：“那好吧……”
“把你的號碼寫在這兒。你不必簽合同，但是如果有設計師想要用你的話，我就打電話給你，這樣可以嗎？”
“估計行吧。”斯凱勒同意了，她不假思索地寫下了她的電話號碼，“你瞧，我真的該走了。”
咪咪狠狠地瞪了斯凱勒一眼，隨後旁若無人地走開了。布麗絲正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可巧與斯凱勒的目光相遇。“這樣啊，祝賀你，”布麗絲靜靜地說，“我也選上了。”
“嗯，是啊，謝謝你，我猜也是。”斯凱勒說，咪咪?福斯
①KateMoss，英國超級模特。
小圈子裏的人竟然會和她搭話，這讓她很震驚。
“你去上藝術課嗎？”布麗絲友好地問。
“嗯……”斯凱勒遲疑了，她不明白這個德克薩斯女生想幹嗎。慶幸的是，她留意到奧利弗正在水池那兒，於是想都沒想就撇下了布麗絲。
“嗨，嗨。”她說。
“哦，嗨，斯凱①。”奧利弗邊打招呼，邊伸出手臂攬住她的肩。行政辦公室走廊暗處有一個後樓道。倆人爬上樓梯，到頂樓去上藝術課。迪倫已經在那兒了，在製陶用的旋盤後麵，對著他們倆咧嘴笑呢。他的腰間係著一條圍裙，雙手一直到肘部全都沾滿了泥。
“難不成你就是喜歡把自己搞得髒兮兮的？”奧利弗問道。他們欣賞地看著他，暗地裏都在偷笑，同時在他的身邊坐下來。斯凱勒擺好畫架，奧利弗也拿出自己的木刻。誰都沒有注意到，在房間另一頭，布麗絲?盧埃林正入神地看著他們。
在畫畫的間隙，斯凱勒抬起頭，碰巧看見傑克?福斯正湊在吉蒂?穆林的桌旁，欣賞著她做的暹羅貓塑像。她觀察到，吉蒂的後頸有個唇印，留下了一個破綻。
並不是隻有她看見了。奧利弗揚起眉毛，但是他不置一詞，斯凱勒對此很滿意。她猜測傑克交了個女朋友。斯凱勒很想知道
①斯凱勒的昵稱。
他在課堂上是否也給她遞過曖昧的紙條。哼！肯定沒花多少時間就搞定了。她的自尊心被刺痛了，心頭不由得泛起一陣惱怒，她忙把這種感覺趕走。
奧利弗佯裝舉起一把無形的斧子對著傑克的後背砍去。她使勁憋著才沒笑出聲來，這才將傑克?福斯徹徹底底地從腦海中驅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