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時候,麥言總想有個伴,他害怕孤單,不喜歡一個人生活。可是真的有了伴,他又覺得麻煩,現在有兩個伴,就更麻煩了,感覺就像同時寫兩個時代背景完全不同的小說,要來回在兩種狀態裏穿梭。
很多時候,他都是在城市的中心,保持著和艾佳還有文丹同樣的距離,隨時準備去她們中間任何一個身邊。在去她們身邊的路上,麥言總是忍不住要拿眼前的瓷央和過去的瓷央做對比,這個飛速發展的城市,讓麥言覺得越來越陌生。瓷央比成都的生活節奏要快,但是生活在這裏的人,又好像是無欲無求的。有時候麥言一個人在黑夜裏走,會覺得這個城市像一個巨大的動物,隻有骨架,沒有血肉,像恐龍化石一樣。
和這裏一比,麥言還是喜歡成都。如果把成都想象成一個動物,成都肯定是頭豬,全身都是肉,沒有骨頭,連牙齒都是軟的。所有人都喜歡這樣的動物,真實而且溫暖。
三
麥言把他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說給文丹聽,文丹聽了之後會摸著他的額頭說你是不是發燒了呀,再胡說八道我就帶你去看醫生。麥言把他那稀奇古怪的想法說給艾佳聽,艾佳就會咯咯地笑,好像麥言說的是個笑話,笑完了,她會說,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怪兮兮的。
麥言和文丹的共同語言很少,可是他貪戀她的身體遠勝過貪戀艾佳的身體。他和文丹見了麵,很多時候話都不說一句,直接就開始親吻。有時候半夜醒來,她會帶著怨氣說,我們還能不能做點別的?
麥言也想做點別的,可實在是沒有什麼可做的。年紀越大,能讓他感興趣的東西就越少。他常常會想起小時候,為了送心愛的女孩一份禮物,能花一個月的時間打磨一個核桃,把手指都打磨出血來。
他們去逛街,麥言買了頂帽子,帽簷壓得很低,給文丹的理由是他曾經在這裏搞過幾次簽售,怕被熱情的粉絲認出了不好脫身。其實誰會記得他,圖書大廈裏每天都有作家在簽售,這年頭寫小說的人比賣菜的人還多,誰會記得一個不是很帥,寫的東西也不是很暢銷的作者呢?他隻是擔心被艾佳或者艾佳的男朋友看到而已。據艾佳說,她男朋友就在附近上班。
文丹把很多時間都花在了美容美發店裏,麥言一開始還能在店裏的等候區一邊上網一邊等她,後來他發現她做臉和頭發的時間足夠他去艾佳那裏玩一會兒再回來的。於是他就不再等文丹了,當然他也不會真的去找艾佳。
他對艾佳說,他的工作是一三五休息,二四六和周末上班,對文丹則是反著說。她們都說想去麥言的工作地點看看,被麥言嚴詞拒絕。難道要他帶著這個女朋友去看他跟另外一個女朋友鬼混?
其實麥言還真想去找份工作,跟寫字無關的工作,但是他不想去寫字樓裏上班,也不想在餐飲行業端盤子丟人。他想找一份手工藝活兒,類似於雕刻、木工之類的。文丹在美容店的時候,麥言就在街上閑逛,留意那些手工藝品專賣店,打聽他們的進貨渠道。可惜打聽了很久,都沒有打聽到本市的,他們都是從外地進的貨,而且都是從批量生產的工廠進的。而麥言要找的是一個手藝精湛的個體戶。
有一天,應該是周六或者周末,反正那天麥言應該陪著文丹的,文丹要麥言跟她一起去看電影,在電影院買票的時候,麥言看見了一個人,一個他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的人——林靜。
就是那天晚上喝醉酒倒在麥言門口的那個漂亮姑娘。她長得實在太像藍琪了,如果不是此前在成都的酒店看過她的身份證,如果不是她還留著一頭金黃色的頭發,麥言真要把她當成藍琪了。
她獨自一個人,她要看的電影和文丹想看的是同一部。麥言雖然有些不情願,可還是跟隨人流進了放映廳。
林靜坐在麥言前麵的位置上,跟他隔著兩排的距離。麥言甚至能聞到她身上的香水味,當然也可能是他的幻覺,因為放映廳裏的人並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