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給我滿上啊。”劉千萬說。
王天池連忙給他滿了一杯。
“天池,給我來根煙。”劉千萬又說。
“劉哥,煙就在你跟前。”王天池指了指桌子。
“是你請客,還是我請客?”劉千萬問。
“我請客我請客。”王天池隻好抓來煙盒,抽出一支遞了過去,又掏出打火機給他點上。
“天池,你怎麼忘了給我沏茶呢?這可不是你做事的風格,”劉千萬吸了一口煙,數落起來,“過去我請客,可都是你沏茶、斟酒、發煙啊,怎麼,發了點小財,就忘了自己的本職工作?”
“不!不!”王天池臉一紅,“我把這事給忘了。”
“從前吃飯,你可是從來沒忘記這些事啊。我沒想到的,你都替我想到了。”
從前?從前那是你請客呀。王天池心裏不痛快,嘴上卻說:“怪我!怪我考慮不周,還請劉哥海涵。我這就給你沏上!”
劉千萬這才點點頭,端起酒杯呷了一口酒。
“天池呀,你請我吃這頓飯,有什麼講究嗎?”劉千萬慢條斯理地問。
“沒別的意思,我隻是想報答報答劉哥當年看得起我。過去也想報答,就是沒有條件。這不,剛賺了點小錢。”
“嗯,這話聽起來在理。可我怎麼覺得這句話的意思是:老子今天發財了,該我在你劉千萬麵前顯擺顯擺了。”
“不!不!絕對沒有這個意思。”王天池的汗下來了。
“沒有就好!天池呀,本來我已經吃過了,既然你非要請我,我也不能不來不是?但我不能讓你請,今天還是我請客。我剛才已把定金交給了酒店——這點錢我還是有的。我喝了這杯酒就走。”
“劉哥,”王天池愣住了,“哪能讓你掏錢?今天是我請你呀。你請,那意思不就顛倒了嗎?不行不行!”
“知道我為什麼這樣做嗎?”劉千萬打斷他的話,“不錯,我現今是成了窮光蛋,但我從富到窮,是命中注定有這一節,充其量也是虎落平陽、龍困淺攤,而虎還是虎、龍還是龍,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不是?你呢,從窮到富,也是命中該有這麼一福,大不了也是窮人暴富、小人得誌,窮人還是窮根、小人還是小人。豬鼻子再怎麼插蔥,也成不了大象不是?這都是改變不了的。你見過狸貓敢在老虎麵前顯擺嗎?你見過老鼠敢在大象麵前顯擺嗎?可你就敢……好了,不說了,一桌子好菜你慢慢用吧。”
“劉……”王天池愣在那裏,眼巴巴地望著劉千萬走了,半天才回過神來,那臉色就從黑到紅、從紅到白,不斷變幻著。末了,王天池抓起酒杯,“啪”地一聲砸在桌子上,玻璃渣就像花瓣一樣盛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