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了蘇念一眼,又望著離琴問道:“離琴公子此話怎講?”
“這黎花粉隨處可見,可能皇上並不知道,但這黎花粉最常被用作加入酒水湯藥中,去澀苦,增香味。酒水增酒香,藥水增藥香,湯水增菜香。可是若是有身子之人飲了之後聽到那把前朝古箏奏曲,便會被音波所傷。即使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來彈,都會受之影響。”
離琴淡淡說著,皇帝神色卻為之一懼。
“離琴公子可有辦法將淑兒……救治?”皇帝麵帶擔憂地看著離琴,仿佛一切希望能從離琴身上得到。
離琴輕輕點點頭,從袖中一探,左手便夾著三根金色銀針出現。蘇念了然,那日在國安寺涼亭中,為她施針的那幾根嗎。
離琴專注於手中微微撚動的金色銀針,在幾處常人並不熟知的穴位上紮針,一手抵著淑貴妃人中,後又覺不妥,便拜托他一直不看好的東曜皇帝來摁住。
蘇念看著離琴為淑貴妃施完針,掙脫開兩名侍衛,帶著青玉便早往外走,可那兩名侍衛一個晃身便堵在前麵。蘇念指尖輕輕點了點青玉的手背,青玉會意地點點頭,抬起腳橫空一掃,兩名侍衛隨即被掀翻在地。皇帝側目,道:“蘇念,你幹什麼!”
蘇念淡淡回頭,目光淡然如水,“皇上,這皇宮四處都是危險,一不小心便性命不保,我還是離開的好。”
皇帝沉思,然而再次說道:“這事情還未水落石出,誰都不能離開。等事情調查清楚了,再做打算。”
蘇念忽然覺得這皇帝真是老糊塗了,雖然方才自己確實是有些感動他念在生母舊情上封自己為洛華公主,可現在也如同當初對那個渣爹蘇兆成一樣,好感降為負數,“這個事情皇上還用查嗎,黎花粉到太醫院調查抽取記錄便可,若是查不到,趁現在所有人都在觀月樓中,挨個寢宮去搜生下的黎花粉便可。黎花粉氣味極大,即使埋藏在土壤中也是會聞到濃濃的味道,隻有混於酒中,湯藥中,香味才會隨著該物的性質融入本香中。所以幕後主使也應該沒那麼快便能銷毀剩下的黎花粉,甚至她也許根本沒想到有人知道黎花粉這東西,連太醫都不太了解這黎花粉的用處。”
因為黎花粉乃南楚所產,功用特效無人能比懷有醫術的南楚人離琴更清楚了。至於蘇念是如何知道的,那便是之前在雲木崖,清風老頭喝酒的時候總愛撒些黎花粉,而蘇念對這味道討厭的緊,即便混入酒香中,蘇念還是聞得出來。所以,今日她滴酒未沾,隻是清飲了些許茶水。
“皇上隻要派幾名親信,最好還是能聞出黎花粉的人去搜,勿要驚動觀月樓正殿裏的人,而這裏的人便都不要出去。官家女眷都是隨同母親或者父親而來,不可能有那麼大能耐在這宮中手眼通天,將黎花粉撒入賓客們的食物或者酒水中。不過我向來對黎花粉厭惡,即便撒進菜裏酒裏,我也能聞到那味道,總是避而遠之。今日席位矮桌上的菜肴,我都未曾聞到,隻是那酒水中,確實聞到了黎花粉,所以我並未飲酒今夜。”
皇帝聽蘇念老是自稱“我”,心裏有些不悅,道:“蘇念,在朕麵前怎可自稱為我。是不是朕封了你個公主,便有恃無恐愈發放肆了。”
“皇上誤會,我已不是蘇兆成之女,也不再是丞相府嫡女大小姐,若是自稱臣女,別扭又不合理,雖說皇上封了我洛華公主的奢華稱號,心裏感激不盡。可我終究是碧桐之女,而非皇上之女,總不能自稱兒臣吧。皇上必定會想,即便這樣,至少您還是我舅舅,我自稱侄女也是好的,可那又與洛華公主一稱相矛盾衝突,我實在不知如何是好,隻好稱我,畢竟這宮中規矩太多,我離府七年連平常名門禮儀都不曾接觸,更何況宮中禮儀。”蘇念一字一句有說有理地道。
蘇念的確是沒有學習過什麼名門禮儀,可她坐得端站得直,行有禮言有寸,哪點像不懂禮儀之人。
東曜皇帝微微蹙眉,蘇念說的句句有理,他竟無力反駁。輕咳兩聲,道“你以後還是喚朕皇帝舅舅,自稱為侄女吧。”
蘇念眼裏劃過一抹陰暗,垂首道:“侄女謹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