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有一篇文章,講一個父親逼迫兒子從高高的桅杆上跳下,就是用槍指著那個孩子。我不知道老鬼的口袋裏有沒有槍,但在那一刻,我真的認為老鬼會開槍。
我閉著眼,從高台上跳了下來,不敢看自己到底會落在什麼地方,自己應該怎麼辦。下落的那2秒,記憶完全是一片空白。隻能聽到某人在大聲喊叫:“平時多麼要強的一個人,一旦上了高,就成了懦夫!不是你不行,而是你認為你不行!”
對於之後的事,我都不知道了。因為入水姿勢不正確,我受了傷,昏了過去。
在醫務室裏,我醒了過來。
“郝南,是男人就給我出去!還沒到天空之上,你就給我丟這麼大的人!在二十米的高度上暈倒,你是這支部隊有番號以來第一個!我知道你醒了!今天,這關你不給我過了,我就不是老鬼!給我出去,這是命令!”
在部隊,領導對你越凶,就越是愛護。雖然即將麵對老鬼的手段還是有點惴惴不安,但軍人的身份,讓我必須用最短的時間響應命令。
老鬼一言不發,徑直將我帶到了高台,將我的雙腳綁了起來。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很自然地有了反抗的動作。但我的反抗沒起任何作用。他將我雙腳捆結實之後,一腳將我踹了下去。
繩子也就兩米有餘,是那種彈力繩,有良好的伸縮性,也有極好的承重能力。
我被吊在湖麵以上十幾米的位置,閉著眼睛,不敢睜眼。
“如果吊你十幾個小時,你還是那副樣子,就別呆在部隊裏丟人了!不能跟上隊伍的軍人,永遠是失敗的軍人!哪怕你的成績數一數二,哪怕你在地麵上是英雄,但你上了天就屬病貓,你不合格!你不合格!什麼時候,你能夠使出你那牛一般的力氣,抓著你腳上的繩子爬上去,你就解脫了!如果不能,到明天中午,你還是不能,那麼我就解脫了!我不用再為一個極為優秀的戰士無法上天而苦惱。我不用再想,為什麼勇猛的老虎,會拒絕長上一對遨遊蒼天的翅膀!如果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就給我爬上去,然後從台子上跳個一百次!你自己決定自己的去處!”
老鬼說到做到,我被從夜裏十點左右,一直掛到了天亮,掛到了早上十點多。我一直在掙紮,想到自己當特種兵的目標,想到這些日子裏受的艱辛,甚至想到自己可能離開了這個軍營……
我嚐試著往上爬,但每次都因為眩暈而失敗。一次次的失敗,一次次的嚐試。不知道嚐試了多少次,終於漸漸習慣了那種感覺。像一隻醜陋的蝙蝠被倒吊了12個小時後,我終於在自己最怵的一個區域找回了自我。
看到戰友們都跑來了。我知道,他們是真心為我高興。我一次次地爬上去,然後跳下,然後再爬上去,再跳下……直到老鬼發出停止的命令。
“好樣的!沒白費我一番心思!從今以後,你就會成為插上翅膀的老虎,天下之大,哪裏都可以去得!”
聽了此話,我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很沒麵子地癱倒在地。
今天是急行軍的日子,我已經錯過了集合的時間。他們沒有叫我及時起床的原因,大家心知肚明。我很快收拾好行裝,按照平常的路,一路追尋他們的腳步。很快,他們已經在回來的路上。我愉快地向他們打了個招呼,繼續跑著。我要用行動宣布,在任何時候,我不僅是一個合格的特種兵,而且,我要做最好的那個。
真正跳傘的日子臨近,老鬼還是不放心,怕我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我保證,絕對不會成為大家的累贅!跳傘的時候,就讓我第一個跳吧!”我笑著對老鬼說。
“你這樣自信,我就放心了。好好做,每個人都要過這一關!我當年也經曆過。每個人,都是在不斷地挑戰自我中獲得勝利!相信自己!”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
然而在真正跳傘的時候,還是出了點意外。
那天的天氣,倒是非常好,但誰也不知道為何突然有那麼多的渦流出現。我出機艙的那一刹那,被一股氣旋卷得偏離了原來的方向。倒黴的是,我與童文的傘還絞到了一起。這個時候,慌神沒有任何的必要,隻有沉著應對,才有生機。
我做著手勢,示意童文一個向左一個向右,將糾結在一起的降落傘分開。從糾結在一起,到分開,時間隻是五秒鍾。但這短短的五秒,卻把地麵的老鬼嚇出了一身冷汗。
“剛剛,是哪兩個降落傘纏上了?我要表揚他們!”
“是我!”
“還有我!”
“好好好!有膽有色!進步非常大!因為你們兩個,有必要慶功一次!在那樣的情況之下,你們處理得非常好!老戰士,也做不到更好!”
聽到老鬼實心實意的誇獎,我含笑笑納了,同時滿是感激之情。畢竟有這麼大的進步,都是老鬼帶出來的,如果沒有老鬼的逼迫式訓練,我根本不可能真正地擺脫內心的陰影。
特種兵的訓練,就是不斷地教你新東西,等學會之後,就將這種訓練常態化。
固定的跳傘訓練,又一次納入到平時的訓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