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盛開在銀幕上的桃夭,大把的女孩會躁動,什麼膚淺啊做作啊的批評都會被她們的驚呼聲撞得粉碎,個體的羞赧也會湮沒在汪洋的熱情之中。她們需要直取春心的挑逗,從灑脫的皮夾克衣領上,露出的那張脫下頭盔後揚起的帥臉。妙齡學生中,或多或少要將自己代入到影片裏,被放大的男女調情的一招半式勾動.
電影結束,來到光天化日的室外,人們的雙頰呈現缺氧的紅暈,恍若隔世,意猶未盡。
坐得麻木的雙腿一級級下著台階,小葉不住口地嘖嘖稱歎:“真好看啊。你知道嗎,他明年要來開演唱會呢!”
電影的後半段,在坐滿中學生的影院裏,婭凝突然產生了將與陶煜不期而遇的預感。半是畏縮半是巴望吧。出了影院大門,她低下了頭,有一種被別人瞅著的少女般的矜持。
走著走著,她的眼睛終於有勇氣抬了起來,這勇氣是小葉的聒噪賜予的,她試圖從僵硬的敷衍小葉的微笑裏解脫。
居高臨下地向前方人流中投去一瞥。
她的心怦然跳動,陶煜的確在前麵。身著純黑的羽絨服。今年男孩子流行的款式。按照他的習慣,羽絨服裏麵應該隻穿了一件襯衫。
他走完了台階,經過炒貨攤旁邊了。
婭凝驚訝於偶爾靈驗的預感。
從雙手插兜走路的步態,脖頸、鬢角,可確定是陶煜。他一直沒側一下臉。在婭凝的想象中,他那遲緩前行的背影似乎故意磨蹭著等她指認。
透過那黑色的羽絨服,她甚至想象起他發熱的身體。
這也就是為什麼她對銀幕上的演繹無動於衷吧。
婭凝心跳加劇。按捺著不在小葉麵前露餡。雖然她幾度口唇欲動想為小葉指出他來,但終究忍住了。
她在眺望已終了的戀愛中像吃獨食般的品嚐著不為人知的喜悅。
這樣的感覺更為受用吧。
人群中的陶煜無甚特別。每一位少男少女都明亮鮮豔。他們緊繃的耳頸部,被燦爛的陽光照耀著。向前漫步的隊伍像清澈流動的河,滌蕩著小鎮冬日的蕭索。
婭凝以絕對安全的視角緊緊盯著他。突然,陶煜的手輕輕地攬了身邊紮著高馬尾的女孩的腰,在牛仔褲褲腰上搭了片刻,放下了。一個無意識的怕同伴被撞到的嗬護動作。
原來他不是隻身一人啊。
婭凝糊塗了,她的心一沉,分不清是否與嫉妒有關。她想,與其調動嫉妒的情緒,不如在對他有了女朋友的想象中獲得某種安心。婭凝確定自己是這麼想的。
她一再確定是這麼想的。
就像站在台階上俯視的高姿態一樣,婭凝不允許自己擁有平等的嫉妒的權力。
當天晚些時候,婭凝話又變多了,還把小葉帶到父母家去吃晚飯。給外人看到自己的父母本來為婭凝所顧忌,但最近她沒心思仇視家庭。這個沉悶的家庭因為小葉的到來而歡悅起來,父母對愛說愛笑的晚輩非常喜愛。母親的絮叨,小葉也都能一一回應。
婭凝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因此想到豔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