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最好的結果也不過就是如此而已,五個人還是能在同一所學校讀書。
以後的日子裏,還能夠常常相聚。
若此刻就各自遠去,就不會對彼此還有眷戀。各自一方,散落了即將盛開的豔紅花瓣,正欲綻放,就已經被扼殺。
盛夏夜晚,暑氣未消,河水慢慢地侵蝕著地表,氤氳的水霧升了起來,彌漫著迷人的氣息。
浮躁款款褪去,剩下墨綠色的本質。
悄悄來臨的離別,被年華籠罩的五個少男少女卻不曾擁有過感傷,不變如昔。
還在迷惘的蔣依雨伸出了雙手抓到了偶然飛進視線的螢火蟲,指尖露出一點縫隙,伸出頭,眼睛湊進縫隙,能看見黑漆漆的手心裏的那一點螢火之光,和月色一樣的白光。
抬頭一看,身邊的夥伴還是在自己的周圍,未曾離開。
心裏略微一緊,瞧著手裏的那點微弱的白光,不忍剝離它的自由,收回了左手,右手攤放著迷路的螢火蟲,放下了色彩琉璃的浮華,趁此機會,給了它一條生路。
螢火蟲沒有馬上離開,舒展了一下翅膀,在依雨的眼前畫了幾個圈,帶著重生而來的希望,靜靜地發著白光遠去了。
忽然地,蔣依雨看著消失在黑暗中的白點,有種不舍地眷戀,潮汐奔來一樣的洶湧,抵擋不住。
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悲傷,有那麼一根小刺紮破細膩的皮膚,滲出了血,一陣刺痛從手指上散開。
細微而鋒利的疼。看不見傷口。
閉上眼睛,卻能很實在的觸摸到那不和諧的疼。隨著心髒的跳動,熾熱的紅血似乎要從那看不見的傷口裏噴湧而出。
四周都沒有人,除了他們五個人以外,看不到任何人影。路燈也早就關了,趁著半夜星空的璀璨光亮,還能瞅見他們四個人的幹淨臉龐。
深夜寧靜,偶爾能聽見風掠過樹梢時的沙響。
迎著從河邊吹來的清風,蔣依雨獨自享受著在這深夜時的寧靜,心情特別地舒暢。
沒有壓抑。
也沒有任何的唏噓煩擾自己。
喜歡此刻的寧靜。蔣依雨靜靜地享受著那微不足道的疼痛感,神經以光速般掃過全身的每一處,每一個細胞,確定了那一丁點的疼僅僅是由於一個細胞壞死散發的腐爛氣息。
睜開眼睛,就能看見在空中掛著的無言的月亮。明亮而皎潔。
說不上的感覺。
轉過頭,他們四個人都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身邊的齊雪半臥著,倒在了陸小夏的懷裏,神情自然,一絲散亂的發絲貼在她的麵頰上。蔣依雨小心地伸出手指,把齊雪臉上的頭發輕輕撥開,確信沒有打擾到她熟睡。
陸小夏是側著身子,靠在長椅的椅背上,頭微微下偏,右手放在椅子上牽著齊雪的左手。就算睡著了,也沒有鬆開彼此的手。
再遠一點的兩個男生倒在另一張長椅上,環境太暗,看不清他們兩個人的表情,隻是可以很欣慰地感覺到是很細微的幹淨純澈的表情。
從蘇簡敞開的襯衣領裏,看見了那條不明顯,但是很熟悉的銀色吊墜。
那條吊墜是在蘇簡過生日的時候,蔣依雨在一家首飾店買的一條“y”字母的銀色掛墜。因為“y”代表著自己。
那條吊墜是和自己脖子上帶著的這條是一樣的。那天蘇簡生日,蔣依雨正愁著該給他送什麼禮物,偶然地發現了這條和自己脖子上掛著的一樣的吊墜,就買了下來。
而自己這條是以前和王一琪一起買的,當時是買的兩條配對。因為王一琪說:“這個‘y’代表著我們兩個人,代表我們之間的感情。”
而在蘇簡過生日那天,蔣依雨送給他這條同樣的吊墜,隻是沒有告訴他這是代表我們兩個人的感情。
因為不想去打破現在的平衡。
如果打破了這維持著的曖昧,天平就會傾斜,將蘇簡,將自己,將每一個人都會卷進這個泥沼中,無法出來。
靜靜地看著,就很好了。無需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