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慢慢地歸於安靜。
流光交錯,花開花謝,一年又一年無止境地反反複複持續著。清風從河邊的青草中拂過,將停在馬路上上的塵埃卷起,穿過心裏層層的隔膜,闖進無人能及的脆弱深處。
仿佛一首沒有尾聲的歌曲,散散地描繪著一幕幕應接不暇的畫麵,永遠不能猜到哪一幕才會是屬於自己的歸宿。
愛哭鬼蘇簡已經過了7歲的生日,也該是去上小學的年齡了,天真無邪的童年快要劃上一個句號。抬頭一看,還是一樣的藍天,伸手一觸,還是身邊熟悉的家人。一切都是一樣,一切照舊地過著每一天。
夏天最後的餘燼。
害怕與不舍突然地闖進了心房,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好害怕。莫名的恐懼襲來,攪動了混著各種雜質的氣體,散發出刺鼻又不難聞的味道。抬頭向窗外望去,依然是藍天白雲,紅日綠樹,依舊是絢爛的世界。終於,開學的這天在蘇簡期與不期的抗拒之中如約而至。
9月1日的溪城——這座和諧安寧的小城,多少因開學而變得有些不同。
溪城不大,有著難得的安謐感,四處都能見到許多古樸蒼老又高大蔥鬱的榕樹,加上路邊一些近代的白色老房子,給人一種特別的閑適安心。大一點的榕樹,那粗壯的樹幹,足足得讓三四個人同時張開雙手才能環抱住。遮天蔽日般高大繁茂的枝葉,撐住了夏末仍然有些灼熱的陽光,隻從密密麻麻的葉縫中透露下些許斑駁的明亮光點。
榕樹的樹陰下,璀璨的青春之花不斷盛開。斑斕的色彩被隨性地渲染,年華的烙印鐫刻在每一寸的土壤中,侵入了每個人內心的最深處,和這片土地共同吸取著每一份摻雜著塵埃的幹淨空氣。
蘇簡就讀的學校叫仁立小學,這所不大的小學已經有25年的曆史了。學校裏麵種著許多和大街上一樣的榕樹,隨便站在一株榕樹下,都不會感覺到陽光透過樹葉曬在皮膚上發熱的燙,甚至還會饒有興趣地抬起手臂,看著手上發亮的光點,享受手臂上帶來的溫度。
開學就是不一樣。學校的大門,重新被粉刷了一遍,金色的油漆折射著強光,使人有些睜不開眼。紅色的教學樓靜靜地佇立在操場旁邊,在陽光的照耀下也格外醒目。校園裏,一張張陌生的臉龐追逐嬉戲,肆意地揮霍著無處可放的躁動,喧鬧卻充滿快樂的聲音擴散到學校的每一處。可這些都沒有使蘇簡有一點點歡喜的感覺。
熱鬧的學校裏,依舊有一隻孤鳥在房頂盤旋。嘶啞的鳥叫聲散發著陣陣悲涼,蘇簡抬著頭望去,孤鳥的羽毛上布滿了塵灰,鮮豔的毛色也被掩蓋。一不注意,還以為是一團灰影在空中亂竄。
在空中亂竄的孤鳥。驚慌的飛鳥。蘇簡看著眼前一切,不吭一聲,搖了搖頭,遲疑了一下,默默地向教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