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大而無神的眸子膽怯地打量我:“請。”
甘音洞中陰暗潮濕,唯有小孩兒手中的那盞燈籠傳來隱隱綽綽的火光,將我與他的影子長長的映在陰冷濕潤的洞壁上。一個老嫗形象的人身體瘦小,此時正躺在石台上的一把搖椅裏,全身用黑色長布裹著,看不清麵貌。她對麵的平地上擺著一架瑤琴,應是剛才這小男孩兒在為她彈曲兒。
“你是從仙界來的?”甘音洞深處傳來僵硬沒有溫度的回音。
“來鬼姑甘音洞的人都是有事相求,則皆為普通之人。那麼鬼姑何必在意我是從何而來,又是什麼身份?”
那鬼姑坐在搖椅上冷哼一聲:“那你講吧,今次來你要我為你滿足什麼願望?
“我們不先談談交換條件?”
“不必了,你站在我洞外的時候我就已經想好要你的什麼東西了。先說說你的要求是什麼。”
“我女兒患了種無人能救的怪病,希望鬼姑能幫我救女兒。”
鬼姑由接我的那個小童從搖椅上扶起來,看我,冷笑道:“其實你女兒的這個病並非隻有我能治,不過隻是我願意救她罷了。”她頓了一會兒,又道,“其實這件事到底還是要看你這個做親娘的願不願意救她了。”
“此話怎講?”
鬼姑懵了一下,幾分疑惑地看我:“虞弦,你……你該不會是把不該忘記的東西都已經記不得了吧?”
我渾身不自在地動了幾下:“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不過既然你已經知道我是誰,我們就不用多說。你說,你想要我的什麼才願意救我女兒?”
“三界皆知你虞弦的容貌美豔動人,一千年前,你去了天庭罰作桃花,也是因為你的動人美貌,故而引誘了你的堂兄仙諸君,以致兩人結合釀下大錯,生下你們現在的女兒小愛。雖然天帝已經下令天界不能再討論此事,但是無奈我生在魔域,也委實顧不了這麼多。現在你求我救你女兒,我看在仙諸君也是一代名將,又是個癡情種子的份上,就答應同你做這個交換。隻要你願意用你的美貌與我交換,我就幫你消去天帝在你們女兒身上下的咒。”
我聽得雲裏霧裏,著實理不清楚鬼姑說了些什麼,又把誰的故事講給我聽。但是我約莫聽清她最後是說要我用自己的容貌與她做交換。她幫我救回小愛,然後從此占有我的容貌。
我不禁打了個冷戰,覺得這個交易與我來說虧得著實大了些。如果她拿走了我的容貌,我的老爹,我的南歌就再也認不得我了。而她如果憑著我的容貌混進仙界,犯下大錯降禍給眾生也是萬萬不好的。
我一雙冰涼眸子冷冷看她:“換一樣東西可好?”
鬼姑眸子雪亮:“我隻要你這一樣。”
“那我們大可不必再談,你方才也說過,這三界之內,並不隻有你一個人可以救我女兒。”
說完,我便往洞外走。鬼姑連忙將我喊住:“弦仙,請等一下,我看你心中缺了一樣東西。”
缺了一樣東西……我回頭冷冷睖著鬼姑,這廝分明是拐著彎罵我缺心眼?!
她抬手指了指一旁骨櫃裏的一樣東西,小童恭敬為她取出來遞給我。我拿在手裏用力看了看,其貌不揚的一隻小瓶,裏麵還留著一半液體。
“這是那個牌子的迷魂藥?”我說笑著,抬手正欲扔出洞口,讓它摔進穀底。
“且慢,這藥水可以助弦仙想起遺忘的往事,讓弦仙更加清楚自己做的選擇。”她甚有深意地看我一眼,“我相信,不久我們就會再見。”
麵前這個又老又醜的女人口口聲聲說我遺忘了本不該遺忘的東西,我想起殷嘉隱忘了眉桑,心裏一時酸楚,五根手指禁不知不覺將瓶子捏緊,再也忍不下心去戲弄鬼姑要將它丟掉。
我遺忘了誰了?我想不起來,所以我將這瓶藥水帶回了鍾秀隱,守在小愛床前呆呆看了它一夜。
我在思索,是喝還是不喝,是要想起還是不要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