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半朵梅花妝(三)(2 / 2)

之後半月時間裏發生的事情變成略縮的剪影像畫卷一般從我眼前快速展過。每一日,殷墨都陪梅喪到殷記房中放血,放血之後,他又將她扶回境清宮,等她睡著後才返回。

幾乎每日都是明月高懸之時,殷墨一身勝雪白衣才緩緩從境清宮中出來,候在外麵的貼身隨從連忙迎上去。殷墨輕聲打一個哈欠,才折身往自己寢宮走去,雪白身影融入清寒夜色。

殷墨身邊的伺候他的人從來沒見他曾對哪一個女子這樣親近體貼過。大家紛紛討論二皇子戀愛了,但衛國八位公主隻是說成二皇子覺得對梅喪有虧欠,所以才對她這般好。而梅喪一心傾於身受重傷的殷記,一直沒有發現殷墨對自己的體貼入微。

原來愛情向來都是這樣自私,心裏裝進了一個人,就再也看不見另外的人。

故事又慢慢緩下來,最後停在這一年冬天。

漸近隆冬,殷記在梅喪處子之血的滋養下龍體大已康複,早早回了淮國治理國事。殷墨則留在衛國代替殷記照顧恩人。

梅喪在放血之後,身體一直不見好,加之入冬天寒,她躺在床上漸漸變得十分虛弱。

這段時間梅喪一度以為自己活不成了,她時常感到寒冷,殷墨就坐在床邊讓她枕在自己腿上。他們之間不能再親密,她是衛國的公主,而他是別國皇子,他們都是高貴之人。他想親近她,但是她對他總有防範,在她心裏,她對任何人總懷著一種疏遠。

這一日窗外落著鵝毛大雪,地上積上一層厚厚的雪花。池邊梅樹已經開始打苞,一點一點濃豔的紅色,就好像是宣紙上生動飽滿的一粒粒朱砂。殷墨穿著雪白狐裘,神色落寞地走進境清宮。

他皇兄命令他今日啟程趕回淮國。著實,其實早在半月以前,淮皇便開始頻頻催促殷墨回國,但梅喪那時身差體弱,他心放不下她,才回回將歸期一拖再拖。如今,殷記就要選妃,殷墨身為二皇子,不得不回去。

梅喪不知這日殷墨其實是來向他辭別,他推門進來時,她正坐在銅鏡前由翠翠幫忙上妝。她今日在額上畫了半朵梅花妝,驚豔的朱砂,在這大雪天氣中顯得尤為迷人。

梅喪轉過頭看著殷墨,她的目光淡得像海岸旁海水的顏色。他的肩上覆著幾朵肥碩的雪花。

他對她微微笑了笑,那是很溫暖的笑容,溫度正好可以融化冰雪:“梅喪,今日你真美。”

梅喪心裏不明緣由的動了動,她幾分羞澀地低下頭去,殷墨仍舊站在原地。屋子裏靜了一陣之後又響起他的聲音:“梅喪,我今日要起身回淮國了,馬隊已經候在外麵,我進來是為來向你辭別。”

梅喪沒有馬上回話,沉默一會兒,她抬起頭,眼眶有些微微發紅:“殷墨,祝你一路順風。”在心中,她已漸漸有些找不清他的位子,所以開始直呼他的名諱。他從不發怒,也會直呼她的名字,或者親昵地喚一聲梅兒。

“嗯。”殷墨點點頭,轉身打開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寒風夾著雪花吹進梅喪的寢宮,落在她臉上,冰寒刺痛的觸感。她一直看著緊閉的門,仿佛她這時可以看透過門,看見殷墨漸行漸遠的俊白身影。

殷墨一直往前走,錦靴踩在白雪上留在一個個清晰的腳印。他在心中反複詢問自己,這次回淮國,他與梅喪什麼時候才能再見?他心裏一直喚著她,但是沒有人回應。他的一顆暖心越來越冷,最後徹底變成了一隻僵硬的冰球。

終於走出境清宮,殷墨停下來對自己的貼身隨從交待:“衛國冬日大寒,梅喪公主身體一直不好,你今日不必隨我回淮國,就留在衛國照顧公主。”他頓了頓,幽邃的眸子裏閃閃微弱亮光:“不能讓她死。”

隨從回答清脆有力:“是!”

殷墨點點頭,回頭望一眼的目光飄忽不定,之後他掀開轎簾登上了遠去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