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微恙常常都會忘記自己的生日,已經記不得自己有多久沒過生日了。生日那天,她還在夢中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蕭北打了電話過來。
她愣了好一會兒,才懶洋洋的接起:“天神,找我這妖孽幹啥?”
“當然是收了你,快點起來,我馬上就到你家了。”
於是那天,她過了自己的第25歲生日,那是她喝的最稀裏糊塗的一次。先收到禮物,那麼多人裏麵,蕭北送的禮物最美,不是婚紗,卻像極了婚紗。
分不清到底是誰把誰先灌醉了,坐在蕭北男朋友車上時,他家祖宗女友三番五次把車門打開,把他嚇的一身冷汗,微恙的酒更是嚇醒了一半。車停的時候,隻是一眨眼的功夫蕭北就衝到馬路中間,坐在欄杆上對著這邊嚷嚷:“蘇妖孽,你都快要25歲了,還忘不了你的何天神呢!”
微恙又醉又氣,忘記了自己說了什麼,有多久沒聽到和那個人有關的字眼了,她隻覺頭痛欲裂,記不得最後是怎麼睡著的,明明應該快樂的生日卻被反複的夢糾纏了一個晚上,醒了,也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夢了。
第二天她是在自己的床上醒來的,洗了個澡,還是覺得一身酒氣,於是她突發奇想的將房子給打掃一番。
記不得有多久沒有將自己的房間徹底清理一番了,她意外的翻出了抽屜的躺了很久很舊的筆記本,上麵有她最喜歡的一句話:“青梅枯萎,竹馬老去,從此我愛上的人都像你。”她對這句話一見鍾情。
她這一生好像總是有那麼多不記得。
因為有時候,記得,是件奢侈的事情。
她的記憶是在五歲那年開始變得美麗的,其實命運待她不薄,五歲的時候就認識他,七歲的時候懂得什麼是情。在分離的時候,她對他隻說了一句話:“我總是贏,隻輸過你。”
微恙一直都相信,墨深,是那種第一次見麵就被刻在心尖上的人。
第一次遇見墨深,是在一個夏日的清晨,她跟著父母搬來大院站,站在屋子外守著行李時,她睜著一雙大眼睛打量這個陌生的環境,那是一個單位的大院,院子裏有一顆巨大的梧桐樹,很多陌生的爺爺奶奶在樹下做晨練,墨深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在視線中的。
奇怪的是,一群小夥伴們從她身邊路過,她卻隻看得見他,其他人都隻是背景。
之後,她成了大院中的一員,理所當然認識了他。
那個時候鄰居小孩最喜歡在梧桐樹下一起玩過家家,捉迷藏的遊戲。他好像從小就特別喜歡欺負她,大家在一起玩的時候,他總是不讓她跟別人玩的太好,捉迷藏的時候每次都拉著她跟他躲在一起,沒有他在的時候他就不許她跟別的小朋友玩。
偏偏他的模樣生的俊,學習成績好,對誰都有禮貌,標準的乖乖好學生。大院裏叔叔阿姨都特別的喜歡他,其中也包括她的母親。所以每次他沒有時間出去玩的時候總是拉著微恙一起寫作業,美名其曰是教她學習,實際上就是不許她跟別人玩。
微恙年紀小,哪有不氣之理?她好不容易才在課間把作業寫完的,偏偏這個討厭的家夥不給她去玩。
“蘇微恙,不許用那種眼光瞪著我!”坐在書桌前的何墨深有點沒轍地看著她苦苦皺皺的小白臉,一個下午了,這個家夥每次寫一個字就抬頭瞪他一眼。
微恙眉毛皺成一條小蚯蚓,頗為委屈的朝他抱怨:“我作業都做完了你幹嘛不讓我出去
玩?”
“就不!”何墨深一張小臉上滿是邪惡的表情,半點不像隻有七歲,剛讀小學一年級的樣子。
這時,何太太從屋子裏走出來,就看見自己的兒子在欺負人家的女兒,立刻過來幫忙,“兒子,不要總是欺負人家微微。”說完,親熱的牽著微恙的手,“微微,別跟你墨深哥哥計較,來,阿姨帶你去吃好吃的。”
“蘇微恙!”後麵的小霸王又發話了,“沒有我的允許你敢隨便跟別人走?”
微恙又委屈了。
“別人?”何太太拿起桌子上的方格薄卷成筒,在墨深額頭上敲了敲,“管我叫別人?啊?你這臭小子有沒有良心?這七年都白養你了?”
看見他被阿姨教訓,微恙心裏不是沒有幸災樂禍,隻是看見墨深長長的睫毛下漆黑的眼睛,原本微揚的嘴角抿成一條線,她連忙走過去拉著阿姨的手說:“阿姨,我和墨深哥哥再做會兒作業,等會兒一起去吃好吃的好嗎?”
“還是微微最乖了。”何太太嗬嗬一笑,轉頭對兒子道:“兒子,不要以為微微比你小就老欺負她知道嗎?我現在出去做你們兩個最喜歡吃的糖醋排骨,好了的時候我喊你們!”何太太叮囑完之後,就離開房間去外麵做飯去了。
微恙低著頭沒看他,心裏有些怕怕的。
別看他隻不過比她大幾個月,可是生起氣來比爸爸還恐怖,尤其是當他那雙黑亮的眼睛瞪著她的時候竟然會讓她莫名的心虛,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麼好心虛的。
好在今天小霸王的心情還不錯,沒有多做為難,哼哼兩聲便又低下頭去寫寫劃劃了。
晚上微恙又留在了墨深家吃飯,何阿姨說已經和她媽媽打過招呼了。
微恙喜歡在何家吃飯,她也喜歡墨深的爸爸,因為她沒有爸爸,墨深的爸爸對她很好,好的她以為會比對墨深還好,當然阿姨也是很喜歡她的,她會做很多她喜歡吃的菜,跟她買漂亮的公主裙,像第二個媽媽一樣,但是她知道阿姨最喜歡的還是自己的兒子。
蘇煙是並不是她的親生母親,她是孤兒,這是大院裏的人都知道的。母親是個美麗而慵懶的女子,她每天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化精致的妝。
還記得當她五歲離開了孤兒院的時候,那天她對她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從現在起,微微,我就是你唯一的親人,你得叫我媽媽。”
微恙猶記得那是一個萬物複蘇的春天,孤兒院的門外開滿了大大小小各種顏色的花朵,經過路邊溪水上的獨木橋時,她低下頭看見了自己三歲時的倒影。
說起來,蘇煙是收養她的原因隻不過是因為她像極了她想象中的未出生的女兒。蘇煙是在十五歲那年懷孕,家中親人覺得丟臉,將她趕出家門,從此以後她都一個人生活。雖然她比微恙大二十歲,但說她像媽媽,不如說她更像一個姐姐。她會對她訴說自己對愛人的思念,說話的時候她的眼神熠熠生輝,快樂得像個小女人。雖然那個時候的她還不是什麼叫做“愛人”,但是看著她幸福的樣子,微恙總是會微笑,她知道母親並不是一個壞女人。
吃飯的時候,何爸爸和何太太會說話,但是墨深不喜歡說話,她也不敢造次。隻是聽著何爸爸和阿姨說話的時候,有種很溫馨的感覺,那個時候她就會想到自己的母親,她每天一個人在家的時候不會覺得孤單嗎?
就在微恙乖乖的吃著飯的時候,一個巨大的排骨被放了進來。
微恙抬頭向墨深看去,隻見他看都不看她一眼,貌似很專心的吃飯。
每次都是這樣,他總是嫌她隻吃白飯不吃菜,他一個不“高興”就會自發的扔一些巨大的比如排骨,雞腿,魚肉之類的東西到她碗裏。
微恙也很配合的吃起來,其實她是比較喜歡吃青菜的,但是她不敢不吃他丟進自己碗裏的,不然小霸王又要生氣了。
何爸爸和何太太對望一眼,眼睛都彎成月牙,不錯啊,他們家兒子這麼小就會關心人了!
吃完了飯,大院裏早就有小朋友在玩遊戲了。
微恙先是回家裏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墨深已經比她先洗好在門外等她了。
那時候正是初夏,月光傾灑而下,大院裏的梧桐樹在風中沙沙作響,微恙看見,穿著白色襯衣的他站在樹下,頭頂上是蟬兒的鳴叫聲。
很多年後,微恙才知道,原來在那個時候那抹影子就已經悄無聲息的占據著她的心,童年的小情事,大院的老房子和那個梧桐樹記錄著她的癡。
在微恙小時候的記憶裏,大概最快樂的節日就是六一兒童節。
學校每逢這樣的節日都會有節目看,全校的同學集體搬著小板凳來到操場上,即便是太陽當頭,他們都會很興奮。
按照規矩,每個班都要出一個節目,微恙的那個班出的節目是一個小話劇,表演的故事是“白雪公主”,看台下麵坐的不僅是學生,還有一些家長,微恙看見了墨深的媽媽還有一些不認識的阿姨也在。
墨深不管在家還是在學校都特別討人喜歡,老師對他喜歡的不得了,王子的角色自然非他莫屬。微恙雖然長得可愛,但是在同學裏頭也算不上是最好看的,於是皇後的毒蘋果這個小角色就被她擁有了。
因為故事被縮短了,隻要公主吃了毒蘋果昏迷了,王子把她吻醒就結束了。
好不容易皇後變成巫婆出場了,像微恙這種“水果”級別的角色隻要跟著巫婆走就可以了。
可走到“公主”麵前,那“公主”拿起她的手就當真用力的咬了下去。那“公主”是班裏最漂亮的女生,誰都知道她喜歡墨深,可是墨深一點都不喜歡她,偏偏跟微恙的關係最好,所以她就經常看她不順眼,叫同班的女生不理她,背地裏欺負她。
微恙疼的皺眉,一把甩開她轉過身,穿著蘋果衣服就咚咚咚的往台子嚇跑,許是跑的太急,加上那服裝又太肥太大,結果下樓梯時不慎踩空,一屁股摔到了地上,也不是很疼,因為衣服裏有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