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微笑著又指指：“請吧，吃了俺們再聊哩，不要怕，俺們不殺俘虜，反而要發路費讓你們回家，隻要不繼續給張示昌當兵就行。”
米沙和達沙耶夫對看一眼，不約而同撲過去，端起了碗。
肚子填飽，腦子也開始清醒，米沙記起了昨晚的情景。
當他跳下平板車貓著腰，順著掛車返回鐵甲車時，腦袋瓜子上挨了一悶棒，就這樣到了這兒。可沒想到達沙耶夫也會和自己一樣。
他瞅瞅上尉。
哥薩克吃飯喝足，大約腦袋瓜子也不暈了，正靠著坑頭閉眼養神呢。
中年人笑笑，開始問話：“請問，你們怎麼會在張宗昌的鐵甲車上，你們是哪國人哩？”“請問，你們又是幹什麼的，幹嗎把我們弄到這兒來？”
米沙甩甩自己的腦袋瓜子，有些憤怒的瞅著對方。
“你先回答，我再告訴你。”“好，我先回答你，俺們嗎？”中年人變戲法一樣，不知從哪裏拎出一根長長的竹杆銅嘴煙杆，拈著一揖黃黃的葉未，一麵揉進碩大的銅嘴，一麵笑答：“俺們是為窮人打天下的隊伍，專門殺富濟貧。”
達沙耶夫驚叫到：“噢我的上帝，你們是北伐軍，北伐軍？”
米沙也大吃一驚：倒黴，怎麼心想事成，當真落到了北伐軍手裏？
中年人含笑不語，然後咧咧嘴巴：“是，也不是。俺們讚同和支持北伐軍。好哩，現在該你們回答哩。回答了好放你們回去，每人發一塊銀元作路費哩。”
“好吧，我就告訴你們吧，我們是俄國人。”
米沙話一出口，即有些後悔。
誰知道他們到底是幹什麼的？如果知道我們是鐵甲車隊的白俄，會不會真的放了我們？“俄國人？列寧，布爾什維克，哈，好極哩。”中年人驚奇的揚起了眉頭，吐出一大口嗆人的濃煙。
滿屋煙霧彌漫。
米沙和達沙耶夫，禁不住猛咳起來。
好半天二人才喘過氣，透過煙霧，那中年人依然不緊不慢的吸著，一麵問：“這麼說，你們真是俄國人？”
沒想到達沙耶夫惡狠狠的叫道：“我們是白俄！與布爾什維克有深仇大恨，明白了嗎？”
中年人聞訊一怔，又猛攻吸一口，吐出一縷縷煙霧。然後，把銅嘴兒在八仙桌的桌腿上叩叩，抬起眼睛盯住了二人：“就是幫張宗昌打仗的白俄？嗯哩，你倆是在鐵甲車邊被抓住的，這麼說是開鐵甲車的白俄哩？”
米沙的心往下一沉，暗叫一聲糟糕！
可達沙耶夫似乎並沒意識到危險。
反而得意的點點頭：“對！在你麵前的就是鐵甲戰車司令官。”指指米沙：“赫赫有名的米沙將軍閣下，我呢，我就是將軍閣下的助手。”
中年人站起來：“明白哩！來人。”
門口的崗哨走過來：“二爺！”
“砍了！”中年人簡單的吐出二個字，轉身走出。、崗哨一挺沈陽造：“老毛子，走吧，你倆的死期到哩。走！”
緊跟著，從外麵湧進幾個小夥子。
小夥子夥拎著鬼頭大刀，二人一個地架起米沙和達沙耶夫，朝外就拖。
米沙閉閉眼，長歎一聲，無力的垂下頭任由二人拖著；而糊裏糊塗的哥薩克上慰，仿佛這才發現自己的笨拙和死到臨頭似的，拚命掙紮：“放開我！該死的布爾什維克。”
以達沙耶夫的凶悍和粗壯，二三個普通人根本奈何不了他。
可挾持著他的二個小夥子，卻穩穩不動不露聲色地一伸手指，緊緊抵摳在他腑穴。
可憐的上尉隻感到一陣酥麻疼痛，便渾身無力，作聲不得了。米沙剛被拖到大門口，就與一個匆忙進來的老頭兒打個照麵。“站住！你們這是幹哩？”
“四爺，二爺吩咐把這二個白俄砍了。”
“慢！放人。”
“哎四爺，這裏二爺吩咐的哩。”“俺知道，放人！”“這？”，一直閉著眼睛的米沙聽聽不對，睜開眼一看到老頭兒，猛然叫了起來：“哎你不是老軍醫嗎？這，這是怎麼回事兒啊？”
老者莞爾一笑。
“將軍閣下，是俺！您別急，馬上就明白哩。”
一麵對人說：“請司令來，快哩。”，說話間，那年中年人來到了，依然一長杆銅煙含在嘴裏，一路走，一路吸，一路煙塵：“四爺，怎麼回事兒哩？”
“老二，你知道他是誰哩？”
老軍醫指指米沙：“好好看看，是誰哩？”
吧！一大縷煙霧飄過：“幫張宗昌殺人的老毛子哩，老毛子自己都承認，砍了！”“慢！不行！”吧！又是一大縷煙霧飄過：“四爺，您老管得寬了哩？這樣不好哩。”
“老二，可還記得俺給你講過的那個故事哩？”
“四爺，講故事與砍這二個白俄頭，好像沒什麼聯係哩？”
中年人不緊不慢的吸著煙，慢條斯理的，一片煙繚繞在他臉上：“我知道你在張宗昌的鐵甲車隊幹過，就這麼沒骨氣哩？”
“那是司令派我去的，老二，你別亂猜哩。”
老軍醫氣憤了，一跺腳：“你不放，我放！”上前就替米沙解繩子。
“四爺，你老今天要真敢放了這二俄，俺這個侄兒，就不認你這個親叔了，試試？”中年人嗓音冷到徹骨，聽起來猶如鬼蜮，米沙一噤，又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拖出去，砍了！”
“慢！”
“四爺，你糊塗哩，好壞不分。”“老二，誰糊塗哩？俺看你氣火攻心，善惡不明。”……正在僵持不下，一個清脆的女音響起：“叔，人哩？”
“司令來哩，在這兒，在這兒，您快瞅瞅哩。”
米沙奇怪的掀掀眼睛縫，怎麼來了個女人？
這到底是些什麼人啊？說是土匪，卻似有禮有節；說不是土匪，卻又“四爺”“老二”“司令”的？米沙這一瞧不要緊，眼睛立刻睜得大大的：啊！中國姑娘！不高不矮的個子，高聳的胸脯，水亮亮的眼睛，整個身子透發出了強烈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