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都是拎著個大口裝,站在一邊收錢的衛士長,眨巴著眼,心想今天一直沒開福,我到哪兒上錢哩?便聞聲沒動。
眾目睽睽下,張宗昌憋悶不住了,一拍桌子:“媽拉個巴子,聾哩?快上錢!”
小扒子轉身就往樓下跑。
他一口氣跑到六姨太麵前便伸手要錢,六姨太問明後,也一拍桌子:“不給!你也別上去,讓他一人去頂著。另怕,有我呢。”
見小扒子一去不複返,張宗昌更惱了。
隻見他掏出手槍,往自己桌上啪的一拍:“媽拉個巴子,俺賭這個。”
氣氛頓時變得緊張,可對方卻笑笑把自己桌前的銀元,盡數往桌中間推:“執政請!”,當然,結果是張宗昌又輸了。
嬌娃們都發出了哼哼嘰嘰的不滿聲。
有一二個還站起來,當著張宗昌和貴客麵,扭妮著身子,嗲聲嗲氣的埋怨。
“阿姐,阿拉回去啦,白坐了大半天,阿拉晦氣啦!”,啪!張宗昌又是一掌拍在桌上,惡狠狠的怒視著對方:“媽拉個巴子,再來哩。”
輸了個精赤條條,可當著窖姐兒和客人又下不了台的張宗昌,本意是逼對方走人讓自己下台。
沒想到對方居然微微一笑,朝後一伸手。
隨從打開皮包,把一封封還沒開封的銀元遞到他手上。對方拿起一掰,嘩啦啦:“執政請!”,結果,張宗昌又大輸。
輸光了張宗昌,隨手向後一伸。
參謀副官就把頭一低:“執政。”
“把象洲給他。”,副官就唰唰唰的大筆一揮,請張宗昌簽上大名,然後遞給對方:“請先生即日起身接收,象洲是您的啦。”
象洲,山東界內一座幾萬人的小古鎮。
用自己轄內的村鎮,代替銀元賭博,張宗昌開了民國軍閥的先例。
眾人皆驚,交頭接耳,而張宗昌卻得意地捋著自己的山羊胡,將左右二個嬌娃往自個兒懷中一抱,威風凜凜的四下環顧,不提。
再說米沙和他的白俄兵。
果然不出他所料,白俄跟著張宗昌一進入上海灘,居然如魚入水,快活不已。
十月革命後,前沙俄的達官貴人,有錢人和社會精英,紛紛亡命流落海外。
他們和被紅軍打散落四下逃命的沙俄士兵,一起被史稱為“白俄”。其中,流落到上海的白俄也不少,僅次於山東青島和東北哈爾濱。
流落在上海灘的白俄,基本上都是有知識有財產。
男的,一般靠教書或彈鋼琴伴奏為生。
女的呢,年老又財產不多的,當當傭人什麼的或節省苦渡,年輕漂亮的太太小姐媳婦們,則毫無例外地墜入了風塵。
白俄們相互溝通,走動往來,儼然成了上海灘裏的一個特殊群體。
這個可憐的亡國奴群體,靠著自己的堅韌和回憶,在異國他鄉掙紮生存。
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艱難坎坷,隻是覺得這一幫子白皮膚勾鷹鼻藍眼睛,落水鳳凰不如雞,反倒自命清高,仿佛高人一等而給予輕蔑和憎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