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偏僻的山腳下找到了合適的住處——寬敞的農家大院。剛邁進院門時一隻大黃狗意外地撲出來,還好狗是拴在院內的一截木杆上。李曉峰攙住受到驚嚇的王哲,然後回頭尋找瘦猴,原來他在第一時間又躲進車裏。
一位滿臉皺紋、皮膚黝黑的老漢走出來,剛才還囂張之極的大黃狗立刻安靜了,劇烈地搖著尾巴。
宋靜對老漢說了住店的想法,老漢說這是普通民宅,不過住一晚也可以。李曉峰問住一晚收多少錢。老漢說你們看著給吧。王哲問晚上有飯吃嗎?老漢說農家菜,比城裏幹淨。
就住這了,王哲朝車裏的瘦猴喊:“你他娘的給我滾下來。”
院子裏除了牆角的那幾隻雞嘀嘀咕咕外沒有一點多餘的聲音,院內一共有四五間房,窗戶上都掛著窗簾。
宋靜問老漢:“家裏就你一個人嗎?”
老漢粗聲粗氣地回答:“其他人都是城裏玩去了,可能今晚回來。”
這叫什麼事,城裏的跑郊區玩,郊區的跑城裏玩。互相羨慕,相互崇拜。
老漢帶他們進入“客房”,裏麵的布置很簡單,隻有一張大通鋪,他們的目光像商量好了似的一起投向宋靜,她玫瑰一般的臉頰綻放出兩朵害羞的紅暈,她說:“出來玩別太講究,就住這裏吧。”
李曉峰和宋靜放下背包就跑出去采野花了,王哲坐在通鋪上看著瘦猴,瘦猴靠在紅木箱子上看著他,晚飯之前幹點什麼呢?商討了一會兒,最後他倆決定打撲克,瘦猴從車裏拿出一副新牌,說不許賭錢。王哲說總得有些懲罰吧。瘦猴想了想說,輸者往臉上貼紙條。王哲偷偷笑起來,看來有人要倒黴了。
李曉峰和宋靜采摘了幾個小時的野花,估計他們把半座山都拔禿了,當宋靜手捧鮮花走進屋時,她驚呆了,因為她看到王哲正和一個外星人打牌。
此時的瘦猴幾乎已經失去了人類大部分的特征,他的臉上貼滿了發黃的廢報紙,隻露出兩隻空洞、絕望、充血的眼睛,
李曉峰圍著外星人轉了幾圈,瘦猴很委屈地看著李曉峰,希望他說“別玩了,該吃晚飯了。”他為什麼自己不說呢?因為他的嘴唇上也貼著報紙。
然而李曉峰並沒有想象中的善良,他拉著宋靜的手去幫老漢洗菜了,瘦猴的眼珠子隨著他們轉到門口,趁這工夫王哲在他右眼皮上又貼了一條報紙。
過了好一陣,宋靜在院裏清脆地喊了一嗓子:“別玩了,該吃晚飯了。”
瘦猴的左眼一下子濕潤了,他猛然站起來,想用手拔掉臉上的紙條。
“住手!”王哲大喝一聲,“講好了吃飯時才能摘下了來。”
瘦猴就這樣戴著怪異的麵具一步一晃地走到院裏,見多識廣的大黃狗發瘋似的向他咆哮,公雞母雞們也伸著脖子看熱鬧。李曉峰和宋靜捧腹大笑,寂寞的老漢放下油鍋從廚房裏跑出來。
晚飯非常豐盛,滿滿一桌子叫不出名的綠色蔬菜,老漢的手藝不錯。瘦猴在院裏洗完臉後拿起筷子狼吞虎咽,他想把所有的屈辱和失落都統統咽到肚子裏。麵對花花綠綠的美味佳肴,王哲的舌頭有些發癢,他自言自語地說:“要是有瓶酒就好了。”
老漢接過話說:“我泡了一壇藥酒,可能不合你的口味。”
王哲眼前一亮,說:“快拿過來。”
老漢回到正房,沒多會兒他端出來四杯白酒,他囑咐這酒度數高,一定要慢點喝。王哲謹慎小心地抿了一小口,酒在舌頭上轉了兩圈,然後被送入腹中,轉眼間便喝光了自己的酒。
這頓飯吃得很愉快,王哲一邊飲酒一邊和他們談天說地,具體聊了什麼記不清了,他隻記得瘦猴說:“你鼻子流血了。”
後麵發生的事就更加模糊了,王哲依稀記得自己走到院子裏給大黃狗講了兩個笑話,給牆角的公雞母雞們說了一段評書,最後被李曉峰和瘦猴強行拖入客房。
天黑得像鍋底,四個遊客躺在硬邦邦的通鋪上,蓋著有些發黴的被子,蚊子在耳邊竊竊私語。
老漢早早回屋了,一段京戲從正房的門縫裏滲出來,老漢跟著節奏打拍哼唱。大黃狗無聊地在院裏遛彎,它可能是被瘦猴的鬼麵具嚇壞了。
四個遊客從南到北依次是:宋靜、李曉峰、王哲、瘦猴。宋靜睡得很恬靜,隻能聽到若有若無如絲般的呼吸聲。李曉峰的鼾聲很討厭,他的呼嚕聲是每隔五分鍾響一聲,那一聲足能掀起房頂上的瓦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