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就是這麼愛逞強。
她有些心疼的看著他的背影，無可奈何的舒了口氣。
光線暗淡的房間裏，白夜倚靠在牆壁上看著前方，微垂下的眼簾有些哀傷。
——“用我的鮮血，染紅你的羽翼……”
母親的聲音仿佛在耳邊響起，他的雙手逐漸握緊，眼眸也變得憤怒起來。
——“埃爾維斯，我詛咒你永遠不得背叛第一個與你親吻的人。”
漫長的一天即將結束，深藍的天空不見星跡。
灰哀夏落寞的坐在洛真夏的床邊，看著躺在床上表情有些不安的少年，有些心疼。
他的額頭滲滿細小的汗珠兒，仿佛在做什麼噩夢一般，偶爾眉頭會緊皺起來。
因為吸食到瘴氣而呼吸困難導致暈倒，雖然沒什麼生命危險，不過已經昏睡幾個小時了都還沒有醒過來呢……
果然人類的生命就像蛋糕一樣脆弱啊！
“還沒有醒嗎？”喋陌走進來站到她旁邊，看著昏睡的洛真夏眨巴眨巴眼睛，“不會就這麼掛掉吧？”
“……”灰哀夏陰沉沉的目光傾斜向他，呢喃的說：“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阿嚏——
喋陌假裝打了個噴嚏後抬起手揉揉鼻子，一副滿無所謂的樣子說：“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聽到不該聽到的話了！”
他看起來情緒已經好了很多。
灰哀夏看著喋陌，嘴角逐漸勾勒出溫暖的微笑，“你沒事了？”
“切。”他不屑的側過臉去，傲慢的說：“本少主能有什麼事啊！”
“這樣才像喋陌嘛！”她笑眯眯的看著他，心裏的不安好了許多。
喋陌看著她的笑臉，不由的臉泛起微紅。但依然高傲的看著旁邊，裝作不屑一顧的樣子。
“啊！對了！”灰哀夏像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站起來，將手從口袋裏拿出之前接到的紅色羽毛遞到他麵前，“你看這個！之前白夜抱著我在天空中飛的時候拿到的！雖然不知道到底從什麼地方掉下來的，但總覺得跟白夜有關係……”
“這是……？”他疑惑的微皺起眉頭，伸手將羽毛接過來。
這個氣息是？！
喋陌驚愕的睜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手中的紅色羽毛，另一隻手逐漸的緊握成拳。
這片羽毛沒有隱靈碎片遮掩氣息，明顯的可以嗅出天使的氣味。
已經被汙染的聖潔氣息……
“血天使……”他微垂下眼簾若有所思的說：“傳說中的墮落血天使。以父母的鮮血染紅自己的翅膀而墮落，成為被聖戰天使追殺的對象……”
“哈？”灰哀夏茫然的眨巴眨巴眼睛，疑惑的問：“你說白夜是……？”
“我也不清楚，不過算起來可能性很大……”他將羽毛遞還給她，回想著曾經發生的關於血天使阻擊的事情，繼續說：“好像是七十多年前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很著名的血天使阻擊戰。聖戰天使埃爾維斯在居住的宮殿中殺死了父母，用母親的鮮血染紅了左邊的羽翼，用父親的鮮血染紅了右邊的羽翼，然後背負著那對被染紅的血翼逃離了天堂，從那以後每天都被聖戰天使追捕。不過最後到底有沒有捕到成為了一個謎底，但也有很多亂七八糟的傳說，比如已經抓到了或者已經殺掉了之類的……”
灰哀夏哀傷的微垂下眼簾，有些歎息。
——難道白夜，真的是傳說中的墮落血天使埃爾維斯嗎？
夜風撫動著枝葉，幽靜的森林偶爾會響起狼的嚎叫，一聲比一聲響亮。
山顛上，白夜仰起頭看著暗藍的天空，閃爍著金色光芒的夜光蝶縈繞在他周遭，翩翩起舞。
“埃爾維斯，我詛咒你永遠不得背叛第一個與你親吻的人。”母親的眼神哀怨而悲切，充滿了深深的愛與濃烈的恨。
“母親大人……”埃爾維斯扇動著天使翅膀跑到她身邊跪下，將胸口被聖劍刺穿的母親扶起來，“為什麼會這樣……”
“埃爾維斯，你將帶著詛咒永生……”母親抓著他的手臂，背上的翅膀在瞬間展開，悲傷的微笑著說：“用我的鮮血，染紅你的羽翼……帶著我的怨恨殺了他，然後將他的鮮血灑在你的羽翼上，讓我的怨恨永遠纏繞著他，永不平息的纏繞著他……”
“母親大人……”他微垂下眼簾，沒有一滴眼淚。
“背叛者是不容活下去的。”母親用雙手將他抱住，偌大的羽翼將他們包圍住，“殺掉背叛者是聖戰天使的義務，不是嗎？聖戰天使是勇敢的象征，埃爾維斯，好孩子，拔出我胸口的聖劍，殺了他……”
啪嗒……
母親的眼淚在絕望中落到了他的肩上。她的身體已經開始逐漸透明。
埃爾維斯冷笑的將她胸口插著的聖劍握住，用足力氣將它拔了出來。鮮血噴濺出來，母親在盡頭綻放出溫暖的微笑，血液將他的左翼逐漸染成鮮紅……
嘩啦——
她在瞬間消散，笑顏好似夢魘。
“背叛者。”埃爾維斯冷漠的雙眸幾乎是火紅色，嘴角勾勒著輕蔑的笑意。他握緊手中的劍看著向後退步的父親，步步向他逼近，“我詛咒自己將永遠的墮落。以母血染我左翼，示我孤獨永恒。以父血染我右翼，示我黑暗永生。”
當他背負著被鮮血染紅的羽翼逃離天堂時，逃亡的命運便拉開了序幕。就連天神給的唯一一次機會都不願接受，按照自己的詛咒成為傳說中的墮落血天使……
光輝聖潔的寵兒，你為何如此的墮落，如果你願意服從，那麼我賜你永生。
光輝聖潔的寵兒，你為何如此的悲傷，如果你願意歸來，那麼我給你天堂。
光輝聖潔的寵兒，你為何如此的高傲，如果你不願臣服，那麼我賜你卑微。
光輝聖潔的寵兒，你為何如此的叛逆，如果你不願擱淺，那麼我給你絕望。
——“我不需要任何仁慈。”
陰山的山角似乎連月亮都會遺忘這個地方。埃爾維斯坐角落的巨石上，仰望著失去的天堂，冰冷的眸中沒有一絲的向往。
……
白夜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背上的血翼在瞬間展開。他看著牆壁上的影子，那些遺忘的事情在腦海裏開始重新上演，一幕一幕支離破碎的畫麵。
喋陌看著依然昏睡的洛真夏，懶洋洋的打著哈欠站起來，正準備走時卻聽見了他朦朧的聲音。
“哀夏呢？”洛真夏微睜的眼睛看著他的背影。
喋陌側過臉看著他，漫不經心的說：“剛剛回去休息了！不過我說你……吸了那麼點瘴氣就在這裏裝病號，會不會也太柔弱了一點啊？”
“抱歉……”他微笑的唇有些蒼白，“她沒事吧？”
“那家夥好歹也算是半個神了！要是吸點瘴氣就會有事的話還不如早點掛掉得了！以免禍害人間！”
洛真夏有些疲憊的閉上眼睛，沒有在說話。
喋陌看著他虛弱的樣子，癟癟嘴不以為然的將雙手插到褲兜裏離開。
——白夜那家夥，真的是血天使嗎？誰知道呢……這樣的答案，也許隻有他自己知道吧！
他的嘴角勾勒出無奈的笑意，顯得有些滄桑。
灰哀夏躺在床上看著山壁，眼眸有些憂傷。
——白夜心裏到底是怎樣的呢？真的是那種冷血到可以親手將父母殺掉的人嗎？雖然也不是不可能，但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覺得他不是那樣的人了呢，不是那樣，冷血到可以對什麼都無所謂的人……
她若有所思的緩緩閉上眼睛，逐漸的墜入了夢鄉。
幽暗的地獄街頭，許許多多鬼魂都在那兒失魂落魄的坐著，沒有半點生氣。
這裏是遺魂街，一個沒有完整靈魂的靈魂聚集地。
灰哀夏坐在街道的角落裏，雙手抱著膝蓋，目光沒有任何色彩，腦海裏沒有任何思緒，即使被狠狠的打也不會覺得有一絲疼痛。他們都是缺少靈魂的亡靈，殘缺的靈魂讓他們沒有任何意識，可以一天一個月甚至一年一生都這樣坐著，不說話不活動，猶如一個木偶。
“玉詩織。”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時，她沒有任何表情的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人呆呆的問：“你在叫我嗎？”
白夜冷漠的看著她，將手伸到她的麵前，“成為死神吧。”
“成為死神吧。”她將他的話重複一遍，腦海依然一片空白，什麼都記不起，什麼都不能思考。
“願意嗎？”
“願意嗎。”她再次將他的話重複，隻是她的話不帶疑問，都是那麼的木然。
“跟我走吧。”
“跟……”她說出一個字停頓了幾秒，接著說：“你走吧……”
——跟你走吧。
白夜平靜的看著她，沉默片刻後將她的手牽起來，帶著她走出那條蹲滿殘缺靈魂的遺魂街。
戴著麵具的老婆婆滿意的看著灰哀夏，走到水晶前坐下，看著裏麵浮現出來的畫麵，溫和的說：“白夜，你去取白鱗城內一個叫做洛真夏的少年的血液，命運會安排一切。”
“給我一個相信你的理由。”白夜冷漠的看著她，眼眸中流露出輕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