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來香淺淺的笑著,語氣輕柔美好,她踱到荼蘼身邊,朝風雪崖下那無盡的黑暗望去:“荼蘼,你可知道這崖下是什麼嗎?”
荼蘼捉摸不透夜來香的心思,缺了神識腦筋轉不過來彎,但荼蘼還是能模模糊糊的感覺到夜來香的疏離,當下也不敢另起他話,隻好迎合著回道:“荼蘼蠢鈍愚笨,不似姐姐見多識廣,哪裏知道這崖底下的物景。”
夜來香把目光從蒼白而黑暗的雪夜中收回來,轉到荼蘼身上的黑色披風,又是淺淺一笑:“荼蘼當真是小孩兒心性,哪裏費心去想這死靈山穀中除了風雪梅花之外的其他存在……”
荼蘼恍然:“姐姐是說崖底是死靈的聚居地?”
夜來香點點頭:“死靈屬極陰之物,而死靈山穀中最最陰寒的地方便是風雪崖下了。”
荼蘼有些害怕了,往黑洞洞的崖下望了幾眼,便縮回了身子。
夜來香倒不害怕邁腿又朝崖邊挪了挪,遠遠看著搖搖欲墜,荼蘼有些擔心,正要開口勸慰,夜來香卻開口了,語調清冷:“你可知道你我身上的披風是作何用處的?”
“滎荏仙官給我的時候,說是帝君怕咱們凍著特地欽賜的。”荼蘼乖乖回道。
夜來香點點頭:“死靈山穀的雪靈之力厚重,似你這樣單薄的仙子承不住這冰冷之力,若是沒了披風,仙根便瞬間枯萎。”
荼蘼不解夜來香今夜的反常,平時夜來香都不搭理荼蘼,今日怎麼熱情的跟過來,續了這麼些話,當下隻好點頭應和著。
忽然夜來香一回身,拉住了荼蘼的手,荼蘼感覺一陣冰涼,驚恐掙紮,無奈被夜來香死死抓住。
“你可知我對帝君的心意!”夜來香眼中疊著無盡的哀怨,緊拉著荼蘼問道。
荼蘼顫抖著點點頭。
夜來香放聲大笑:“為了帝君我拒絕了南海珞珈山,為了帝君我甘願拔除仙根,為了帝君我甘願忍辱負重。”夜來香忽然用力一扯,將荼蘼淩空甩起,荼蘼的腳下便是萬丈深淵,夜來香的臉變得猙獰可怖,“而你呢!為什麼你小小年紀就淩駕於我之上,為什麼你要跟我一起來紫宸宮,為什麼你可以輕輕鬆鬆得到帝君的寵愛?!”
荼蘼大駭,緊抓著夜來香的手,生怕她鬆手把自己丟進那無邊的黑暗中,驚叫道:“我與你無冤無仇,也從沒想過與你爭什麼長短恩寵,一切都是帝君的安排,你有什麼怨恨找他去,這一切都與我無關啊!”
夜來香力道不減,輕蔑的一笑:“你竟敢搬出來帝君來嚇唬我!帝君已經閉關了,沒人敢為了你一小小花仙去打擾他。”
荼蘼也想起來了,今天帝君還特意交代了梅花仙子不許任何人打攪的,看來自己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荼蘼咬了咬牙,既然要死,那麼便要死的有尊嚴,脖頸高傲的揚起,半是激將半是賭命,叫道:“死靈山穀隻有五個人,如果我死了,不用查帝君也知道誰是凶手。”
夜來香一愣,忽然莞爾,眼神中盡是狡黠:“這個就不勞妹妹操心了,姐姐我自有脫身之法。”
說完,夜來香右手一撩,把身上的披風甩在地上,荼蘼不解,問道:“這就是你說的脫身之法!你竟這般決絕,寧願被風雪碾的灰飛煙滅也要至我於死地?”
夜來香又一揮手,荼蘼的披風滑落,沿著崖邊一路墜跌下去,剛剛隻是有些冰涼意味的風瞬間變成了淩冽的冰刀,似千刀萬剮般一片片蹂躪著荼蘼的肌膚。
荼蘼痛苦的扭動著,隻聽得夜來香縹緲空靈的話語飄在耳邊:“我已拔除仙根,花仙一脈中唯一一個死靈般的存在,不懼風雪陰寒,披風於我來說可有可無,聊作慰藉罷了。”
說著,夜來香掌風一推,荼蘼被擊的騰空向死靈山穀跌去,失重伴隨著風雪痛苦的刀刻,在靈魂深處震顫著。
夜來香站在崖上靜靜的看著荼蘼尖叫著墜下崖去,回頭衝著影影重重的梅花林說道:“有件事要麻煩你,打散我的七魄,隻留一絲神識,幫我徹底泯滅元神中的這段記憶。”
梅花林的陰影中飄出來一襲紅衣,似白天那般濃豔撩人,在夜色中,顯得更加神秘而危險,朱唇輕啟:“我也不希望帝君出關之後在你的記憶中找到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