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背負著夏侯君曜臨終的托負與使命,是關於整個江山的。
……
凰宮燈火通明,繁煙似錦的夜裏,起了雨意,呼呼的涼風刮來,滿院樹枝亂顫,霍啦啦響……
層層宮裝飛落一地,殿內明燭閃耀,簾幔無風自動。
“清塵,如果將來有孩子,你希望是男孩還是女孩?”
“男孩。”我想都沒想就回道,雙手輕輕攀上他的頸,靠近三分,他身上龍涏香味便濃了三分,層層將我包圍其中。
他擁著我,將沾滿汗水的胸膛帖上我的,“清塵,我希望生女兒。”
他聲音顯得憂鬱。
“為什麼?”我問,手指輕輕撫平他皺起的眉睫。
“女兒可以像你。”他笑著回答我。
燭光影映在煙霞色的帳子上,連同他眸中一閃而過的狡潔。
我黯然一笑道:“男孩可以做皇上。”
他沉默了,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到我身上,“可是女兒……更能得到幸福。”
他選了一句最折中的話,沒有說明,我已懂,憐惜的撫摸著他的頭,“君曜,別擔心,我們的兒子也一定能夠幸福。”
……
黑暗中,我的淚無聲落下,沒有半點聲息,耳邊,隻有他越來越重的喘息聲,仿佛時空轉換,這個在我身上的男子,妖冶,顛狂,他身上淡淡龍涏香味如此熟悉,然而,已全然不是從前。
物是人非。
翌日清晨,天還未亮我便召來宮人服侍起床梳洗,易子昭躺在床上,支著頭看我,“幹嘛起這麼早,怕朕食言嗎?”
我坐在妝鏡前,身邊來來回回穿梭著執著各式發簪,宮裝,環佩飾物的宮人,碧珠輕輕為我梳著頭。
有外人在場,他又重新自稱為朕。
我未轉身,從鏡子裏看他一眼,“臣妾隻是想念孩子。”
我對他十分客氣,他眸色黯了黯,一仰身,重新躺到床上,盯著頭頂帳幔發呆,良久才幽幽的道:“一個月都沒有動靜,是時候找個太醫來給你瞧瞧了。”
我默然不語,碧珠在鏡子裏與我對視一眼,神情顯得有些緊張。
我微微笑了,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
後宮禁用麝香,服食久了就會終身不孕,而我隻是用來洗身子,短短一個月時間,太醫應該暫時還查不出來。
碧珠稍稍放下心來,轉身從身後宮人奉上的釵環裏挑選著今日要用的,我打開妝盒,從裏麵拿出霞飛釵遞給她,“用這個。”
娘給我留的鞋已經全都被剪壞了,我亦沒有再藏這支釵,與其讓大家懷疑,不如光明正大戴在頭上,一支釵而已。
碧珠怔了怔,接過去道:“用這個嗎?”
“對。”我冷冷的道,從鏡子裏看他一眼,他仍舊躺在床上,好像是睡著了,睡容異常平靜。
碧珠不再說什麼,將霞飛釵簪於發中,“好了夫人。”
我抽回目光,起身來到床前,“皇上,該上朝了,您還不起嗎?”
他是皇上,我不得不先把他送走。
他沒有應聲,連眼皮都沒動一下。
“皇上……”我再叫,話音未落便被他一把拉進懷裏,連一聲驚呼都來不及,他手指飛快一閃,已將霞飛釵穩穩拿在手裏,剛剛盤好的發絲散落下來,我不解的看著他,掙脫著要起身。
他好整以暇,細細看著那支釵,揶揄的道:“都這麼久了還舍不得扔。”
“你不要太過份。”我壓低聲音道,冷冷得看著他。
“不準戴。”他用更冰冷的聲音道,沒有任何商量餘地。
我被他控製著,掙不開身,又礙於宮人在場,隻能用淩厲的眼神看著他,希望他明白我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他亦冷笑的看著我,無視我怒意,笑著道:“那就毀掉好了。”
“不要。”我亟聲阻止,妥協的道,“好罷,就不戴,皇上該起床上早朝了。”
他這才滿意的嗯一聲,放開我,將釵遠遠得扔到床角。
我起身退到一旁,召來宮人為他更衣梳洗。
碧煙居
遠遠的,還沒至宮門,我便不斷得從轎子裏伸出頭翹望著,兩個月來第一次去見君顏,我興奮極了,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喜悅,這份喜悅連帶著也感染了碧珠。
她看我如此著急,不禁笑著道:“夫人都快把脖子伸斷了,您就安心坐著罷,我們馬上就到了。”
我淡淡笑了,“你還沒有孩子,你不懂。”
從生下來的那一刻起,孩子就是我活下去唯一的希望,也是我活著的全部意義。
碧珠笑笑,不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