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風清雲淡的過去了,廣濪宮暫時安寧。
又是一個夜晚過後,他上朝離去,我披衣起來,獨自來到窗前,推開窗,外麵涼風倏得灌進來,吹亂我的長發,昏沉的頭腦也立刻清醒了不少。
我迎著風,輕輕歎了一聲。
“夫人,已經準備好了,可以沐浴了。”不知何時,碧珠已經站在了我身後,為我添了件披風,這是多日來的規矩,我總是在他走後沐浴,用麝香洗去他的痕跡。
我沒說話,默默得向外走去。
碧珠無聲得隨在身後,這些天來,她已經很熟悉我的脾氣了,我不說話時,她也決不會來打擾我。
我坐在池水中,看著五顏六色的花瓣在水麵上打著轉。
“碧珠,今天是君顏兩個月的生日。”我的聲音回蕩在空寂幽深的殿堂裏,有些空靈。
“夫人不用擔心,皇上一定會好好善待公主的。“她微笑著道,從懷裏掏出一個白色瓷瓶,將裏麵液體滴了幾滴到池水中,頓時,麝香味糜散開來,馥鬱逼人。
我心中苦笑,孩子不在身邊,總是會覺得不踏實,我倒是不擔心易了昭會對她做出什麼事,隻是太後娘娘讓我不得不防,她終歸是恨我的。
而這後宮之中太多陰謀,一朝得寵,先不說別人,就是皇後娘娘也該對我有些意見才是,如果她……
我不敢再往下想,撩了些水到肩上。
碧珠將我頭發解開,蘸了清水細細梳洗,“夫人,皇上娘娘病了一個多月,現在還不見好,難道是什麼不治之症嗎?”她問。
我笑,幽幽歎著道:“連你都不知道的事,我又怎麼會知道,宮裏人好像有意隱瞞什麼?大家閉口不談,我們也不要沾惹是非才好,管它呢!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的。”
我刻意說得輕鬆,內心卻越來越覍得壓力。
一個多月來,紅淚也沒再來找我,那天晚上,誠王爺連夜回了武陵郡,我想,他再也不會來了罷!
想到這裏,我心裏的苦澀又蔓延了一寸,直逼心尖,我低下頭去,借著氤氳的濕氣掩蓋臉上的悲傷。
碧珠道:“夫人,我們用不用去看看皇後娘娘?”
我將身子沒入水中,隻露出一個顆美麗的頭顱,閉著眼睛沉思了一會,說:“去看看罷。”
我還從沒見過皇後娘娘,易子昭好像有意不讓我見她。
“是,等會吃了早膳,奴婢就去備轎。”
我洗了澡,碧珠為我挑了一件藍色的宮裝,又喝了幾勺湯,然後便乘轎前往中宮殿,那是我原來的宮殿,剛剛踏進宮門,聽宮人高喊“殤國夫人到”時我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好像喊錯了。
“夫人,小心腳下。”碧月摻扶著我進了宮門,有宮人引著往正殿去。
今日探病,帶的禮物是幾件杭州刺繡,宮中自來,送禮,送用的好過送吃的,上次小雲讓碧珠去送虎骨湯,她“不小心”打翻了,想必就是因為這個道理。
碧珠是從前的老宮人,她又怎麼會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呢?
我進了殿,看皇後懨懨得偎在榻上,並不起身,隻是看了我一眼道:“你來了,過來坐,本宮也沒力氣相迎,真是失禮了。”
我向她看過去,隻見那是一個十幾歲,年輕美貌的女子,雖稱不上國色天香,但也算得上是標致,穿一身家常宮裝,卻舍不得卸了頭上鳳冠。她也在打量著我,良久,才笑著道:“果然名不虛傳,殤國夫人風華絕代,遺世獨立,難怪會……”她用笑聲代替接下來的話,我亦微笑,臉上神色淡淡的,並不介意她話裏意思,反倒笑得更嫵媚了些。
“坐。”她伸手讓了讓,語聲是真得無力,可聽起來卻不像是生病,而是……厭煩。
我暫時放下心中的疑惑,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笑著道:“聽說皇後娘娘身子不適,臣妾特來看看,可好些了嗎?”
我並未行禮,隻稱臣妾,雖然聖上龍寵殊厚,表麵上,我與她地位無差,可終究還得遵循國法,她必竟還是皇後,母儀天下的女人。
近距離觀望下,她臉色也沒什麼病態,隻是有點倦而已。
她懨懨一笑,道:“也沒什麼大礙,就是精神不濟,四肢乏力。”
她換了個姿勢躺,並未因客來而坐起身。
我微微笑著,揚手一召,碧珠執著托盤上前,端端跪到皇後榻前,揭開紅布,露出裏麵手工精致的幾件刺繡。
我笑著道:“這是幾件蘇繡,不值什麼錢,隻是花樣還好,臣妾想娘娘可能會喜歡,所以就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