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誠王爺會來,現在麵對這樣的情景,我覺得很尷尬,怪不得一進門就覺得氣氛不對,大家都不敢高聲說話,喝酒言笑也都掬著,好像不約而同的在等著那場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開場的好戲。
誠王爺是前夫,高高在上的皇帝卻是繼夫。
他們在等,我也在等。
我在等時間能夠快點過去,風平浪靜,沒有意外發生。
嫣的,一隻青瓷杯子遞到眼前,裏麵是已斟滿瓊漿。
“朕原本以為他不會來,沒想到他居然來了,真是不識抬舉。”他諷刺的語聲在我耳邊響起,帶著薄涼意味。
我臉色一黯,抬眸看向他,冷笑,“皇上還是想讓他來的,若不想,大可以在城門處就將他攔下,譴回封地去。”
被我揭穿,他仰頭笑起來,感慨的道:“你說的不錯,朕是想讓他來,因為朕想要看看你會是什麼反應,沒想到……你還是在乎他的。”
他語聲變得低啞,黯沉,仰頭幹掉杯子裏的酒。
我冷笑,不置一語,也不接那杯酒。
他用胳膊碰了我一下,冷聲道:“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一句話,比鋼鐵更生硬,比冰霜更陰寒,我的心慢慢抽緊,咬著牙,死死握著紫檀雕花的扶手,身子微微顫抖著。
雖是隔著珠簾,可還是不防礙外人將裏麵情形看清楚,況且一旁還有太後與嬪妃。
冷靜,我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可是我好像太過脆弱……
僵持了半晌,終究還是接過了杯子,他肆然一笑,冷聲命令道:“喝……”
這一次,我不再倔強,依言把酒喝了,空杯子攥在手心,一滴冰冷的液體流出來,濕了我手指,淡淡酒精味散開,清涼到讓人發冷。
“你還在乎他嗎?”他再問,已不是先才的語氣,而是冰冷的,帝王的口吻。
我低著頭不看他,冷冷的道:“皇上在乎的究竟是什麼?臣妾不懂,你要的不就是臣妾這個人嗎?我在不在乎誰又有什麼關係?”
說到最後,我語聲已至淒涼,就連笑容都浮上淒楚來。
他看著我,冷笑,“世間美女有千千萬萬,朕若隻想要一個女人的身子的話,又何必大費周張,非得要你這不潔之人?”
他語氣裏滿是不屑,讓我忍不住笑,“那……皇上想要的是什麼?”
我轉身看向他,等待答案,可是他卻不再說話,自斟自飲起來。
我在心裏歎一聲,重新低下頭去。
這看似繁華的一切,恩寵無邊,隻是泡沫一場,再看誠王爺,他也同樣在喝著悶酒,身邊同僚有過去敬酒示好的,他也都不理,最後人家隻得訕訕得離開。
尷尬,就是這樣來的。
人人都看得出來,誠王爺還是舍不得那個女人,而皇上,卻要定了。
冰涼的酒杯在手裏握得時間久了,已經變得溫熱,我伸出手,將它重新放回到案上。
手指還未來得及抽回,他就親自執壺為了添滿,此時,他已微醺,動作更隨意了些,自岸下輕輕拉住了我的手,狠狠的,用力握著我的手。
我感覺得手指骨骼快要被他給捏碎了,不禁皺眉道:“皇上請自重。”
他仰天一笑,倏得收緊手指,用盡全身力氣最後一握,然後鬆開,“不準你看他。”
我揉著發疼的手指,聽到他醉醺醺的這樣說,突然間覺得無語,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皇上醉了。”我說。
“你以為這點酒就能灌醉朕嗎?”他冷笑著道,仰頭喝了一杯酒,隨即就再斟滿,又一幹而盡,“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朕不希望你心裏裝著別人……”
我低著頭不語,他說大喜的日子,可是我卻覺得是災難日,無比煎熬。
誠王爺就坐在不遠處,自今,他仍對被迫寫下休書一事梗梗於懷,卻仍能為了見我一麵,趕來宮裏受眾人恥笑,白眼。
我對他,有種愧疚之情,遠遠得看著他,高大而落漠的身影,不住喝著悶酒,一口一口,我覺得整個顆心淩厲刺痛,不能呼吸。
“朕說了不準看他。”易子昭突然推了我一把,我沒防備,重重得跌倒在地上,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原本氣氛凝重的大殿裏更顯窒悶,宮樂聲也不由得停了一刻,複又奏起,零零碎碎。
我強撐著坐起來。
碧珠想要過來摻扶,但看皇上神色冰冷,太後冷漠以對,她猶豫的站在那裏,終是不敢上前來。
“皇上,臣妾有些醉了,還請皇上準請臣妾先行回宮。”我音量不高,卻足以讓周遭幾個重臣與嬪妃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