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坐下來,端起茶喝了一口,平息了些怒火,“鬱清塵已經出宮去了,不管皇帝究竟有沒有與她同房,你都要去把她殺了,永絕後患,萬一他給她留下了個孽種,以後就又是一個麻煩。”
“皇上不是沒有與她圓房嗎?”易子昭道,放下茶杯。
剛才,他隻是遠遠得看了她一眼,她一身素衣,長發低垂,被羽林軍用一乘破舊的馬車押解出京。
隻是遠遠的一眼而已,他就差點想要心疼她,將弑子之痛都抹去。
不……他猝然驚醒,從前恨意漸漸浮現心頭,仍舊那麼痛,她心如蛇蠍,竟能那麼狠心,連一個三歲的小孩子都不放過。
她明明那是他的親骨肉,可她還是痛下殺手。
他想要看看,當她落到今天的地步時,究竟還能不能像從前那樣冷漠,那麼平靜無波,那麼冷血,不計較。
原本以為她會哭泣,會不平,可是她沒有,她隻是冷冷的坐在無鸞無蓬的馬車上,身上隻穿一件單薄衣衫,迎著冷風漸漸遠離。
她自由了,終於擺脫了凰宮,擺脫了明誠皇後的身份。
哼,太後冷笑一聲,“表麵是無寵,誰知道暗地裏幹了什麼,碧月從前來回過,說皇後娘娘近來胃口不好,喜酸食,還時常幹嘔,這不正是有喜的症狀嗎?”
易子昭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冷笑著道:“不是已經有禦醫診脈,說是無喜嗎?您也太多慮了,宮裏人這麼多,如果她懷孕,肯定是躲不過太後娘娘的眼線的。”
話雖這麼說,可私心裏,他還是有些擔心,一想到她與夏侯君曜在一起,他就漠明覺得煩燥,一種無名怒火從心裏升上來,壓都壓不下。
太後娘娘冷笑一聲,順勢倚到厚枕上,“皇帝也不是傻子,況且還有那麼一位聰明過人的皇後,哪有那麼容易就發現的,說不定,他們已經暗結珠胎了呢?所以現在才要把她送出宮去,不過……”
她說了一半,話峰一轉,接著道:“不過,哀家近日看皇上的氣色一日不如一日好,前幾日還聽說他連著咳血,怕是……不好呢?”
聞言,易子昭隨即冷笑出聲,“他不好了,您不是最開心的嗎?”
“孽帳,”太後不由得慍怒,叱道:“哀家這麼做還不都是為了你嗎?哀家已經年過半百,是半個身子沒入黃土的人,這江山要來何用,還不都是為了你。”
易子昭臉上浮現落漠神情,語聲淡淡的,“太後娘娘隻知道自己要怎樣,要怎樣?從來沒問過我的想法,我根本就不想做皇帝,搶別人的東西,會讓我心裏不舒服。”
二十四年來,雖然隻做丞相府的公子,卻從沒有讓他覺得有什麼不妥,平生第一次嫌自己手裏沒權勢,還是因為那個女人,看到她一次次被皇上製摯,他卻沒有辦法靠近分毫,那時候,他才開始覺得,如果自己是皇帝那該多好,那樣,她就會是他的皇後,而不是別人的,他就能明正言順的將她留在身邊。
太後轉眸看他一眼,恨聲道:“糊塗,什麼你的我的,曆來,帝王之位從來都是能者上,庸者讓,他一個久病的身子,霸占著帝位十年之久也該讓下來了,他無子嗣,朝中又無能人,隻要哀家從旁稍一提點,這帝位還不是非你莫屬?”
她反問道,將目光釘到他俊美無儔的臉上,就像是一個母親看著自己的兒子,那種滿含寵溺的目光,是對別人從未有過的。
易子昭冷笑,“就算他無子嗣,也總有親王,像誠王、晉王這些人又怎麼會眼睜睜得看著江山易主?您還是多想想別的事罷?”
他的臉色稍微黯了黯,關於誠王爺與清塵之間的事他是有些耳聞,如果那人真得愛她的話,那這次廢後,他一定會再去找清塵的。
想到這裏,他不由的握緊雙拳,那個女人還真是會拈花惹草。
“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太後歎聲道,抽回目光,重新倚回榻上。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去將那個清塵殺了,過幾天,哀家再把你和小郡主的婚事辦了,這以後你繼位的事,還得仰仗著平西王爺多多幫忙,你可千萬不能胡來啊,至少,這段時間得對她家女兒好一點。”
易子昭把玩著手裏的短蕭,笑著道:“太後娘娘真是用心良苦,六年前,你將平西王府的大郡主立為後,在宮裏待了三年,皇上一直沒碰過,,你就再也等不了了,怕她耽擱大事,親自賜了白淩鳩酒,平西王一直為此事與您不快,現在為了彌補他們,您千挑萬選的把她家的女兒嫁給我,這究竟算是彌補呢?還是互相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