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說話。”我親手將她扶起來,婉兒已在榻上找了兩塊還算幹淨的墊子鋪好,我拉著王良人就坐,“這些日子委屈你了。”
她苦苦一笑,眸子裏有種淒涼,“什麼委屈不委屈的,隻要能活著就好,臣妾還要謝娘娘救命之恩呢!要不是娘娘出此良策,讓臣妾裝瘋賣傻,躲過一劫,臣妾現在怕早就成了孤魂野鬼了。”
說著,她便起身再跪,被我伸手攔住,笑著道:“你忠心耿耿,本宮該賞才對。”
聽了我的話,她突然又傷感起來,落漠的低下頭,“臣妾從前被奸人利用,陷害娘娘,難道娘娘一點都不恨嗎?為何還要救我。”
我看著她,突然無言以對,我根本不是她心目中那個善良的救世主,我隻做對自己有益的事,就算救她,也是為了從她身上另謀好處,可是她卻這樣謝我,讓我何顏以對?
我苦澀的笑笑,“都過去了。”
是呀,都過去了,娘的仇也報了,我心願已了,再沒有什麼事能夠讓我亂了方寸,大聲哭泣,娘一定也不喜歡看我軟弱的樣子,我要好好活著,生下君曜的嫡皇子,讓她在天上看著也高興高興。
當天,刑部另人稟報上典,說查清了當初盅毒一事並非王良人所為,禦用雕師唐某如供,那玉像乃是蕭貴妃特製,後又嫁禍於王良人。
翌日,皇上酌情將王良人接出留芳殿,恢複嬪位。
自此,我宮裏又多了一位宮女,婉兒換上斬新的宮裝,在香墨的陪同下,羞怯怯的拽著衣角從裏麵走出來。
“外麵的宮裝就是鮮豔好看,不像留芳殿隻能用暗色。”她感慨的道。
我放下茶盞,看著她煥然一新,笑著道:“打扮一下也是位美人呢?”
婉兒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謝娘娘誇獎,奴婢哪有什麼姿色,隻是香墨姐姐手巧,妝化得好,頭發也梳得好。”
我點頭笑著不語,吩咐陳仲將東西給她,“這是本宮的一點心意,你收下罷。”
陳仲將一袋銀子交給她,“還不快謝娘娘的賞賜?”
婉兒拿著那袋沉甸甸的銀子站在那裏,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呆呆的道:“這麼多銀子都是給奴婢的?”
我點頭,“是,都是給你的,以後隻要聽話懂事,還會有更多的賞賜。”
她欣喜的看著我,屈身跪下,“奴婢謝娘娘賞賜。”
見她看到銀子時兩眼放光的表情,我不禁有些擔心,這樣一個愛財的人,怕是會因財而做傻事,給我惹上麻煩,但剛剛招來,又不好妄下定論,還是先看看再說。
我主意已定,也不再留她,“好了,你去忙罷?”
婉兒再次謝恩,躬身退下。
一朝獲罪,株連九族,蕭貴妃膽敢欺君瞞上,贖亂皇室血脈,自然難逃死罪,不光死罪難免,就連整個家族都要跟著獲罪,皇上下旨,明日午時,將蕭氏滿門抄斬。
九族,上自高祖,下至玄孫。
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
……
灰暗的地牢內,隻有案上一盞燭火照明,青灰的石壁映出慘白的光,“哐……”隨著一聲金屬碰撞聲響,地牢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一個綽約人影立於門口,款款進來。
“娘娘,這邊。”獄卒躬身帶路,將一盞燈籠提得低低的。
周圍散發濃烈而刺鼻的黴味,我緩緩走在狹窄的俑道裏,香墨隨在身後,小心的避開我長長的宮裝後擺。
遙遙的,從地牢盡頭傳來淒厲的叫喊聲,“皇後,這個妖婦,還我孩子,本宮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同行三人,聽到這些咒罵,臉上不禁露出尷尬的表情,隻有我在笑著,淺淺笑意浮上眉梢眼底。
越離得近,蕭貴妃的罵聲便越清楚。
一束陽光從頭頂打下來,照著跪坐在地上的落魄身影,蕭貴妃宮裝淩亂,長發散成一團,被鐵鏈牢牢鎖住腳踝,光潔的肌膚被鈍器磨得血肉模糊。
獄卒回身,訕訕得對我一笑,“娘娘,到了。”
我淡淡的嗯一聲,香墨將備好的銀兩遞給他,“將牢門打開,娘娘要與貴妃娘娘說話。”
獄卒接過銀子,喜笑顏開,連忙過去將牢門打開,“娘娘請進。”
他說完便躬身立在一旁,我睇了個眼色給香墨,香墨再次從袖子裏掏出銀子,“到門口守著,娘娘有悌己話要說。”
獄卒收了銀子,自去不提。
蕭貴妃從散亂的發絲中看著我,模糊的目光,隱隱約約的影像,她有些不敢相信,居然還有人來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