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隨後輕稟,“娘娘,奴才回來了。”
我收了目光,並不轉身,隻問:“都辦好了嗎?”
“都辦好了,那位姑娘也已經按照娘娘的吩咐送到浣衣局去了。”他恭聲道。
“她還聽話嗎?”我冷冷的道,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身後遲遲沒有回答。
良久才道:“……她一直說不相信,還一直吵著要見娘娘。”他說完,便小心翼翼的站在那裏,大氣都不敢喘。
我不怒反笑,喃喃笑著道:“不相信。”
陳仲驚嚇得看著我,怯懦的道:“娘娘,您就不怕太後娘娘知道了嗎?再說,國丈大人怎麼會甘心呢?”
我冷笑,“不甘心又能怎樣?”
我沉沉歎息,他是說什麼都不敢來找我的,我倒希望他來,如果他來,我就可以把紅淚還給他,還要當麵問清,娘究竟是怎麼死的。
隻怕他不敢來,我再次冷笑。
陳仲仍是不解,擔憂的道:“娘娘,就算能瞞得了一時,也瞞不了一輩子的。”
“用不了一輩子,幾天就夠了。”我冷冷的道,轉身向門口走去。
在外麵站得太久,我雙腿冰冷而麻木,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香墨、陳仲慌忙上前摻扶。
“不用,你也累了,回去歇著罷!”我說,扶著香墨進了殿。
他躬身謝了恩,轉身回去不提。
進了殿,香墨為了倒了杯熱茶送來,宮人打掃已閉,各自退下,屋子裏窗明幾淨,有一股淡淡的塵土味。
我庸然倚著,殿裏碳火融暖,怯了剛才涼意,看她欲言又止靜候在旁,我忍了良久,終是忍不住問出聲,“想說什麼?”
她回頭,怯怯的看我一眼,“娘娘,奴婢沒話好說。”
“怎麼,是失望得無語了嗎?”我冷笑著道,目光緊迫她。
她遲疑著,久久不敢說,我輕笑,端過茶喝了一口,悠然的道:“既然不說,那就退下罷,本宮累了,想歇一會。”
她嘴唇動了動,站在原地不肯走,終於惶惶叫了一聲,“娘娘……”
“您打算怎麼處置浣衣局的那位?”她語聲輕若蚊嚀,低著頭不敢看我。
我放下茶盞,“你可憐她?”
香墨苦笑,“奴婢自己不過是個宮女,又哪來的資格可憐別人,自己還不夠可憐嗎?隻是有點擔心娘娘這麼做太過危險。”
我的目光緩和了下來,輕輕歎了一聲,她終歸是在關心我。
她接著道:“娘娘,非這樣不可嗎?奴婢記得很早以前就跟娘娘說過,娘娘行事不夠冷靜,縱然再聰明,也終究不能以一敵眾,現在宮中大部分人都跟娘娘結愁,隻要有人稍微一挑撥,娘娘的立場就會變得很艱難了,您為什麼還要這樣做呀?萬一娘娘有什麼三長兩短,縱然是皇上也保不了的。”
她提到皇上,讓我輕笑出聲,無比諷刺的道:“皇上現在連見都懶得見本宮,又怎麼會擔心呢?”
香墨張了張口,話到嘴邊卻又咽下,“娘娘別冒然行事,因小失大。”
我又是一笑,轉頭看向她,“香墨,什麼時候竟輪得到你來教訓本宮?”我眸峰化作淩厲,直直望著她。
香墨駭然一驚,惶恐得跪下,“娘娘恕罪,奴婢暨越了。”
我默然冷笑,調轉目光看向別處,“你知道本宮不會罰你的。”
“隻要娘娘肯現在回頭,奴婢萬死都在所不辭。”她看著我道,堅決的目光緊緊鎖住我的臉。
我始終不去看她,我怕自己看了不會心軟,就會回頭。
我內心的坊堤也已經在崩潰邊緣,隻要稍加刺激就會潰不成軍,然而我隻有這一次機會,等事情都放涼了再去處理,已經完全達不到我要的效果了,平平淡淡的說兩句,減幾月奉碌,這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娘,不能白死。
我默然不語,她長跪不起。
主仆二人就這麼冷冷對峙,不知僵持了多久,我也累了,她也絕望了,我笑著說:“你還是那麼倔強。”
她笑著說:“娘娘主意已定,就再沒有反悔餘地。”
我們目光交錯,相視一笑,冰釋前嫌。
……
吳婆婆,那個古板的老太太,卻掌握著宮裏所有女人的命運,隻要她稍一鬆手,宮裏就會再多一位王孫,或帝姬,可是皇上嚴令重責,另人不敢莽撞行事,每日侍寢後都由她親自為宮嬪奉上避孕草藥,盯著喝下,至今,隻有蕭貴妃一人從這位吳婆婆的眼皮子底下“偷”得龍孕,其他人都還尚且無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