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聽雨歌鋒芒初露 2(2 / 2)

香墨看著我,不再語,喚來宮人為我梳洗。

過年了,連日病著,但宮中禮數不可少,各宮嬪妃都按製送了禮來,太後皇上的賞賜也一樣不少,我也按製賜了各宮年賞,唯缺的,是那份親情,和喜慶。

在我心中深深埋藏著的孤單與寂寞,終於在每年最熱鬧的一天突顯了出來。

孤伶伶,獨樹一幟 ,無處可逃。

我斜倚在榻上,望著手裏那雙手工縫製的布鞋,兩行熱淚簌簌落下。

陳仲訕訕的跪在殿前,見我潸然落淚,嚇得大氣都不敢喘,“娘娘,這是夫人讓奴才帶回來給您的,夫人說要娘娘在宮中好好照顧自己。”

鞋上細密的針腳,精致的刺繡,除了娘,還能有誰?

兩個月下來,她不知是怎樣日夜操勞,才能縫製得出五雙繡履,娘知道我最愛穿她做的鞋,可是她不知道,在宮裏,皇後娘娘隻能穿織錦司做的鳳履。

我拭了拭淚,平複了一下激動的情緒,將鞋擱到一旁,“這次多謝你了,本宮早已備好了賞賜,來呀!把那些銀子拿過來。”

香墨端著托盤過來,將其中最大的一份遞給他,“娘娘賞白銀一百兩。”

陳仲接了銀袋,惶惶謝恩,“奴才謝娘娘賞賜,在這兒給娘娘拜年了,祝娘娘青春永駐,富貴永享,千歲千歲千千歲。”

香墨、碧月,連同宮中所有侍婢齊齊跪下,浩浩蕩蕩一屋子人,山呼千歲,“給娘娘拜年了,祝娘娘青春永駐,富貴永享,千歲千歲千千歲。”

我淡淡笑了笑,抬手喧平身,大聲道“賞。”

於是,香墨將托盤中剩下的分成份的銀子一一遞給他們。

領了賞,又是一遍謝恩,我笑著擺擺手,“好了,退下罷,本宮累了。”

陳仲帶領其他宮人退下,香墨、碧月將銀袋收到袖裏,臉上洋溢著喜悅的表情,我給的賞賜自然是不少的,而給她們的也比一般宮女要多出許多。

碧月笑著道:“娘娘身子也大好了?其實在屋裏睡久了也會身子不適,今天大喜的日子不如出去走走可好?”

我臉上淡淡的,倚在榻上道:“算了。”

碧月自知暨越,低下頭不再語,默默站在一旁。

不是不願出去,而是不願見他們,從前,隻有一個誠王,而現在又多了一個易子昭,隻是兩個人,但是我卻覺得那樣多,好像隨隨便便就會碰到。與其多生事非,不如借著病未愈好生在宮裏躺著。

況且,今天是初一,月虧,侍藥的日子。

我第一次看到了他的病容,蒼白槁枯的樣子,就連邪魅妖冶的笑容裏,也多了份疲憊。

……

說是不出門,但如何敵得過禮製,年慶宮宴上,太後坐於鳳藻案後,目光一一掠過在場妃嬪,卻獨獨不見了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怎麼沒見,是身子還沒好嗎?哀家今天聽太醫說已無大礙了。”雖是笑問,語聲更透露著關懷,可也說明她並未“坐視不管”,中宮殿的事,她了如指掌。

皇上淡淡笑著,輕聲喚來宮人,“去中宮殿將皇後娘娘請過來,大喜的日子,讓她也來高興高興。”

殿裏熏著暖籠,但皇上仍擁著厚裘,倚在岸後,臉色蒼白,看上去十分虛弱。

太後笑了笑,不再語,轉身與昭陽長公主言笑。

聖旨到時,我正站在窗邊看鵝毛大雪漫天落下,在中宮殿寂寥的光影裏,揮撒……

“奴才常順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我聽到跪地的聲音,並未轉身,隻問:“哪宮的?”

“天胤宮的。”他端端答道。

我微微側了側眸,看向他,他穿一身藻色宮裝,臂捥弗塵跪在燈下,從服色看來,想必是夏侯君曜身邊的大總管,一品宦官。於是我轉過身,搭著香墨的手腕款款走到鸞榻上坐下,“常公公今天來所為何事?”

他亦轉過身來,仍跪在原地,“皇上吩咐奴才過來請皇後娘娘入宴,皇上說,大喜的日子娘娘去聽聽曲,看看舞,一高興說不定病就好了呢!”

我輕笑,露出讚許的目光,夏侯君曜身邊的人果然都是小看不得的,先是香墨,再到這位常公公,無一不是絕頂聰明之人,謙恭有禮,不像別的奴才一般自侍尊貴,目中無人。

“即是皇上聖旨,常公公就該早說,真是失禮失禮,本宮怠慢了!”我笑著頷了頷首。

常順謙虛的笑笑,惶惶不敢當,“娘娘說哪裏話,娘娘是皇上的結發妻,這旨意在別人那裏或許尚可說是聖旨,但在娘娘這裏,也就隻是夫對妻的一句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