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笑,緩緩從鸞榻上起身,向內閣走去,“豈能讓她覺得一個玉像就能得到本宮的憐憫,也得讓她明白,本宮要的是她的忠心。”
“可是……”她遲疑的道,“那玉像是娘娘自己,摔碎了怕不是吉兆。”
我目光沉寂,沉默了半晌,冷冷的道:“什麼吉不吉,本宮不信邪,留著這玉像也隻來遭來更大的禍端。”
碧月不解,“一個玉像而已,能有什麼禍端?”
我冷笑,挑眉看她,“你以為?這玉像真的是她造的?一個九品嬪妃,無恩無德,又怎麼能用得起宮中禦用的玉匠,又怎麼敢用?”
碧月有些駭然,低頭去看,果然見到碎瓷上有一片赫然印著禦唐兩個小篆。她不再說話,隻是用驚懼的眼神看著我。
我在心中冷笑,轉身進內閣更衣,她隨侍在後,一麵吩咐宮人過來清掃。
江山不穩,為了防止內患,今上自登基起就下旨,嫁到宮外的帝姬與賜了封邑的王爺平時不召不準回京,以免謀權,隻有重大節日的時候才允許回宮。
太後壽宴是臘月二十八,與年相近,往年各王爺與帝姬都會提前幾天回來,為準備太後娘娘的壽宴,因為今年是五十整壽,所以比以往更加隆重些。
而我入宮也已經兩個月了,宮裏不比尋常百姓,還有婚後三天回娘家一說,但是逢年過節時是可以備些賞賜送回去的。
聽到這個消息,我高興的一夜未睡,連夜張羅著,把宮裏侍婢內侍支使的團團轉,而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好像錯過了機會就不再有了,總覺得還不夠。
“江南新貢雲羅紗十匹,汴京絹扇十把,西域狐、貂、虎皮各五張,織綿司造成衣春夏秋冬各十件,綾羅二十匹,璜、玉、珠、翠各五件,白銀三百兩,珍珠五串,珊瑚瑪瑙各五件,黃金一百兩……”
陳仲念完長長的禮單,躬身稟道:“娘娘,可還缺什麼?奴才這就讓人去準備。”
我坐在椅上,看著殿裏擺得滿滿的已經用黃條封裝好的賞賜,蹙眉想著。
香墨走過來,為我加了一件披風,笑著道:“娘娘,想必是想家了罷,過兩天年慶宮宴的時候國丈大人就可以帶著夫人一道進宮參宴,到時候娘娘就能見到家人了。”
我苦澀一笑,沒有說話,即便是能進宮,鬱誠越也不會帶妾室來,而我娘,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她,我好想她。
香墨抬頭看看窗外已經泛白的天色,勸道:“娘娘,想不到就不要想了,反正若少了還能再補上,先睡罷,明天就是太後娘娘的壽宴了,娘娘還有得忙呢!”
我輕輕打了個哈欠,扶著她站起身,“陳公公,你也先回去睡罷,這些東西吩咐宮人明天午時送過去,你親自去送,臨走時再過來見本宮,有話交待。”
陳仲躬身答是,令宮人把那些東西小心抬出殿外,隨即退下。
忙了一整夜,我也覺得累了,躺到床上便睡著了。
夢境中,又回到了小時候,仲夏夜裏,我偎在娘身邊睡覺,她身上淡淡的蘭草萫味仿佛帶著催眠的功效,隻要聞到就能讓我覺得漠明安心,她在旁輕輕為我搖著扇……
這畫麵淡而幽遠,像一首遠古的詩,我輾轉反側,不願醒。
……
耳邊聲音由遠至近,縹緲若塵。
我睜開眼,聽到香墨小聲輕喚,“娘娘,該起了。”
勉強撐起沉沉的身子,我淡淡的應了一聲,問:“什麼時辰了?”
“平明剛過。”她將鮫綃帳幔左右掛起,扶我起身。
“平陽長公主,昭陽長公主,華宜長公主,還有誠王爺,晉王爺,睿親王都已等在殿外了?”她繼續說道,彎下身子為我著履。
我有些詫異,“這些公主、王爺為何要來見本宮?”
她們剛剛入宮,不是應該先去長生殿請安祝壽才對嗎?太後今日上朝垂簾,受文武百官朝賀,皇上吉言萬壽無疆,臨上朝,這些人卻來到我的中宮殿,這讓我想不明白,一時竟有點擔心。還有……那人。
“娘娘是新後,大婚倉促,幾位公主王爺都沒有見過,按理是該先來見見娘娘您的。”她說著,召來宮人為我梳洗。
我端端站著,任由宮人為我忙碌著。
今日要上朝,她昨夜便已將朝服備好。
厚重莊嚴的絳黃色,上麵織金錦鳳、祥羽貴屏全由各色金線織就,清、綠、翠、金、銀……成百上千個小鳳,鳳目由極小珍珠點綴,華貴中透露著奢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