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開始親吻。
口琴的到來加重了小薑的失戀。他無法理解,為什麼要送口琴給他。既然送口琴,說明還想著他,既然想著他,為什麼又和大薑在一起?而大薑,為什麼又不能真心待她?這樣算是快樂幸福嗎?這樣下去,隻會更加痛苦。想來想去,杞人憂天,他腦海裏一團亂麻。他對我說,藍藍,我好難受。
我能說什麼呢。我不能夠像我難過時他安慰我一樣,對他說出類似6歲時稚嫩諾言,說,你長大了,我就嫁給你。
小薑,他終於被林巧巧的愛情擊敗了,或者說,他被林巧巧與大薑的戀愛姿態,擊敗了。他像是患了病,無精打采,不在狀態。內心的痛苦透過血管,在他的皮膚上蔓延,他實在找不到解脫的方式,他每天去遊泳。
不是去遊泳館,而是去槐樹街後麵山上的一座大水庫。
大水庫是解放後修建的,後來又廢棄不用,自來水公司不在那裏采水,附近的人們就把水庫放水口常年開著,水嘩嘩流出,一直流到山腳下,混合著山上的泉水,在山腳下形成了一條小溪,小溪就在槐樹街背後。槐樹街幾乎家家戶戶都打了古井,預防停水,井裏的水,就是來自小溪。
不許去水庫遊泳!去了我肯定打斷你的腿!槐樹街的每一個家長都會這樣對孩子說。水庫偏僻,水深不可測,四周還長著灌木和樹林,很少有大人會去那裏,除了夏天貪玩遊泳的孩子。而每年夏天,都會有小孩因去水庫遊泳而淹死其中。
其危險性不言而喻。何況小薑現在是這樣的狀態。
小薑不聽勸阻,還讓我對奶奶也隱瞞著。我很擔心他,有時就跟著他去。他在遊泳的時候,我就坐在樹陰裏,采野草野花玩,運氣好的時候,也能找到刺莓之類的野果,還有一回,我們撿到一隻小小的野鴨子。
小薑喜歡潛水,常常從這一邊沉下去,然後從很遠的地方冒出來。有一次,他跳進水裏,就沉了下去,像一塊石頭沉入水底,水麵刹那一片平靜。我望望平靜的水麵,期待著他從某個地方,突然冒出來。
可水麵依舊一片平靜。
時間混合著陽光慢慢劃過水麵,水麵波光閃閃。
我急了,喊他,小薑!小薑!依舊沒有動靜。他不隻一次逗我玩,隻要我一著急,一喊,他就立刻會冒出來。可這次,我喊了好多聲,都沒有回應。我哭了,沿著河岸跑起來,邊跑邊喊,我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我是不是要失去他了?我不能失去他!
忽然,在我的腳下,一個腦袋像蘑菇冒出泥土一般,“嗖”地冒出水麵來,他一把抹掉臉上的水,雙臂支撐在岸上,探出半個身子,看著我,笑。
要是往常,我一定會被嚇倒,會尖叫。但這次,我沒有。我的心裏,“骨碌”一下,也像是有一顆濕漉漉的小蘑菇冒出來。
小薑不笑了,他把頭趴在草地上,輕聲說,沉在水底的感覺真好,什麼都不存在了,真想就那樣一直下去。我其實隻是想想,沒真想把自己淹死。可我今天太留戀那樣的感覺了,等我想浮上來時,就真的使不上勁了,嗆了好幾口水,怎麼掙紮都柔軟無力,我還真想放棄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