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車馬不停,徐州的主城很快映入我們眼簾。
老三好多天沒舒活筋骨了,皮癢得正緊,遠遠望見曹軍就直衝過去,我和大哥拉都拉不住,隻好群起而攻之。
那天指揮攻城的是於禁。這小子指揮打仗還行,單挑就不靈了。更何況他遇到的是舞著丈八蛇矛的饑渴的老三,所以幾下子就被擺平了。不過那小子逃得倒是快。我們輕鬆解圍,進入了城內。
陶謙眼淚汪汪地跑步衝向我們,搞得廣大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還以為大哥是他小叔子呢。記得搞反董聯盟時他是黑發黑須,那時大家還一直恭維他養生有道,不像是“奔六”的,怎麼今天看來須發皆白,簡直是“奔八”的模樣啊!大哥看得心酸,一把拉住陶省長:“陶叔,怎麼會弄成這樣啊?”
陶謙立馬哭了起來:“曹操近幾年越來越發達。他爹從我這兒去陳留投奔他,當時我想和他搞好關係,所以特意請了曹老爺子一家吃飯,還派部下送他。結果我的部下居然貪圖曹家財物,滅了老爺子的門。曹操帶了大軍衝過來要滅我,你說我冤不冤?我委屈啊……嗚嗚……”當你看到一個老實巴交的老頭兒在你麵前哭得比大哥哭的時候還難看時,你是沒法無動於衷的。其實這事也真不怪老陶啊!要怪就怪他太背了。
大哥根紅苗正,一派正氣,當時就發話了:“您別怕,我們這裏這麼多兄弟呢!我去和曹操談談,您就放心吧!”陶謙感動得越哭越厲害。我們聽不下去了,立刻告辭,回到客房研究下一步的戰略部署。
看著一直躍躍欲試的老三,大哥一再強調:我們是文明人,還是先禮後兵為好。於是他很快給曹操寫了封信,把事情經過描述了一番。他覺得這封信寫得“曉之以情,言之以理”,就托人給曹操送了過去。信送出後,大哥自信滿滿道:“曹操看了,一定會撤兵的。”
曹操是個詩人,詩人都是善感的。聽說他經常靈感伴隨激情迸發,創作出一些很有思想深度和人文情懷的詩文。他寫過一句“屍骨暴於野,千裏無雞鳴”,帶著對百姓的同情,生動地道出了這亂世裏苦難的場景。說實話,截至反董聯盟瓦解,我對他的印象一直還算不錯。但是這位悲天憫人的“準英雄”竟然為了私仇亂加遷怒,用行動描繪了徐州版的“屍骨暴於野,千裏無雞鳴”。英雄成了雙手沾滿鮮血的魔鬼。難道他真是為了家人的事情才會失去理智嗎?還是想借機來向天下展現他的強大呢?沒有人知道答案。我隻知道,大哥的信件很快得到了回複——曹操退兵了。
大哥又一次被我、老三和子龍驚為天人。至於陶謙和整個徐州的幸存者們,已然把大哥當成了神。徐州的大街小巷出現了遊行活動,人民在呼籲,希望由大哥接任省長。徐州城裏的富戶們在設計為大哥立一尊雕像。現在想想,真不敢相信在我們那個年代竟然會出現如此的活動——這簡直是民意選舉啊!這不就是封建社會的民主浪潮嗎?大哥太神奇了!
不過後來我聽說,真實的情況是曹操後院起火,留守後方的老兄弟張邈出賣了他,害得老曹幾乎被呂布奪走了所有城市,所以才賣大哥一個人情退兵的。看來成功真是百分之五十的勇氣加百分之五十的運氣啊!傳說曹操和張邈關係很鐵,還曾經在一次出征前對老婆孩子說:“我這次要是回不來,你們就去投奔張邈吧,他一定會照顧好你們。”後來曹操險勝班師,張邈出城很遠去迎接他,二人激動得抱頭痛哭。很難想象這樣的交情竟然變成了背叛。我想當曹操退兵時,他的痛心絕不僅僅是因為失去了土地。據說張邈是個和平主義者,和袁紹同樣私交深厚,還是個疑心很重的人。他總覺得曹操行事狠辣果斷,不時讓他感覺到不安。也許正是因為這種搖擺的性格讓張邈選擇了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