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累了,再睡會兒。”楊正祥緩緩閉上眼睛。他正在等待死神來臨,可是他等不到他的兒子了。
再摸脈時,他已經去了。
他睡著了,永遠睡著了,睡得比較安詳。
沒有揮動衣袖,也沒帶走一片雲彩。
楊正祥還是有遺憾的,臨走一刻想念的是他的兒子,沒來得及看他最後一眼。
楊成風飛車狂奔,急紅了眼睛,每過一個紅燈都心急如焚。與客戶簽合同的時候接到楊正祥突然地病危消息,他不顧一切扔下合同書,將眾人撇在九霄雲外,留下他人的錯愕,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來,呼吸都凝滯了。抓住方向盤的手在顫抖,再也掩蓋不住深藏的恐慌。
等我,一定要等我!
接到最後一通電話裏不再是催促的聲音,而是母親的哭泣。
來不及,一切都晚了。
還未掛斷的電話被拋出車窗外,開車的人緊抿住嘴唇,雙眼通紅。天若有情天亦老,上天在懲罰他嗎?懲罰他遲遲不肯悔改,不肯認親爹而剝奪了和父親的最後一麵嗎?
上天太殘酷了,用殘酷來懲罰人們曾經的冷酷。
車速減緩,隨之的是內心的冰冷和無邊無際的落寞。
那是楊成風無可奈何的哀慟。
哪裏還有紅燈,已經看不見了,傷心處是男兒落下的兩點熱淚。味道是悲痛欲絕的悔恨,悔恨,悔恨。
曾經有人對我說人生有兩件事不能等,一個是為善,另一個就是行孝。楊成風還未來得及孝敬父親,父親已經走了,走得淒涼。
一個沒有盡到孝道的人是至死都不能原諒的,楊成風永遠不會原諒自己。
楊正祥死了,楊家上下沉痛,沉重地送走客人,趙子茹一如抽絲,埋首痛哭,死去的畢竟是她的丈夫愛人。趙青文催促她:“現在還有時間哭,快把錄音拿來。”
“爸,現在走的人是我丈夫,我還不能為他流幾滴淚嗎?”
“我知道你難受,可是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剛才楊正祥跟你說了什麼?”
趙子茹突然大驚回過神來:“正祥寫了遺囑。”
“什麼時候的事?”
“我也不知道。”
“先拿出來看看。”
趁沒有人的時候他們打開保險箱,看過遺囑趙子茹傻了:“這就是他的心願。”
趙青文不屑:“我早說過楊正祥會把大權給楊成風,完全在我意料之中。哼!子茹你這就認命了?”
“白紙黑字,法律依據,我還能怎麼樣。而且這是正祥的遺願。”趙子茹有些猶豫。
“遺願,人死了遺願有什麼用。你伺候他一輩子,人家卻把東西雙手送給了別人,你還想成全他的遺願!你想成全他的兒子,那你的兒子怎麼辦,成逸怎麼辦?他是我的外孫,你的兒子,這原本是他的,是你的。這份遺囑不能留。”
“爸,你要幹什麼?”
“真的遺囑不能留。”
“你要偽造假遺囑,這是犯罪的!”
趙青文掏出打火機點著遺囑,狂妄地說:“除了你和我,沒有人知道這件事,一切都是我們的!快去把錄音拿來,看看楊正祥和李麗萍說了什麼。”
趙青文父女屏氣凝神聽著錄音,生怕露了重要的信息。錄音結束趙青文笑了:“把盛彙和楊家交給成風,嗬嗬!”
“李麗萍已經知道了。”趙子茹神色擔憂。
“那又能怎麼樣,沒憑沒據,知道也掀不起風浪。現在我們要趕快做一份遺囑。”
就這樣他們很快就弄出假遺囑,打算以假亂真,瞞天過海。
罪惡的深淵永無止境。
盛彙董事長的去世第二天便公布於世。
小雨聽到這個消息既為董事長惋惜,同時擔心著楊成風。楊成風從昨天開始到現在都給她沒打一個電話,想必很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