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魔窟脫險(1 / 3)

楊麻子跟蹤盯梢怪女人店房打狗

一九四五年初秋的一個傍晚,臨城西門外火車站。候車室的大門“哐當”一響,從門外闖進一個三十開外,體闊腰圓、滿臉麻子的大漢來。他進得候車室,東張張,西望望,一雙賊眼珠子滴溜溜亂轉。

列位,這麻臉大漢是什麼人?此人乃是臨城赫赫有名的漢奸、汪記政府特務總頭目李士群安插在魯西南的上尉情報官楊士成,人送綽號楊大麻子。這楊士成原是一個江湖扒手,幹慣了偷摸勾當。有一天深夜,這小子得意忘形,竟摸進了特務頭子李士群住的公館,正要打開李士群的保險櫃拿金條,不小心弄響了金櫃上的報警器,被李士群的衛隊當場抓獲,又是灌辣椒水,又是坐老虎凳,這小子受盡了四十八種毒刑,昏死了四十八回,醒來嘴巴還是挺硬。李士群經過觀察和拷打,確認楊士成不是共產黨奸細,隻是個糞坑沿上的石頭——又臭又硬的江湖小偷,立即把這小子送進了特務集訓隊。經過一年的特種訓練,他被李士群作為一條狗,派到了微山湖畔的魯西南重鎮臨城,協助日軍憲兵隊隊長鬆島專門對付鐵道遊擊隊。這小子生性凶惡,心黑手辣,幹盡了壞事,很得鬆島的賞識,被封為憲兵隊的外勤副官。不久前,楊麻子接到南京密電:“據原共黨中央領導人的警衛李鐵招供,共產黨頭目胡服要到魯西南抗日根據地視察工作,然後去延安開會,特令楊士成配合鬆島嚴密封鎖交通要道,搜捕共產黨頭目胡服。”所以,這幾天,楊麻子特別賣力,帶領便衣特務四處搜捕。來到火車站,正趕上上海開往濟南的快車進了臨城,下車的旅客紛紛走向出站日,這小子的兩隻眼立即盯住了一個手提米黃色皮箱的中年男商人。誰知,那商人的警惕性也蠻高,見身後有人跟蹤,立即提著皮箱出了候車室的大門,坐上一輛黃包車,揚長而去。楊麻子站在那兒呆呆地發了愣,這小子心裏琢磨道:“這人怎麼象我要找的那個人呢?他莫不是南京要我捉拿的那個共產黨大人物?”想到這裏,這小子冷笑兩聲:“嘿嘿!”老子今天要真能把胡服抓到,那可是個升官發財的好機會,今後就吉星高照,光宗耀祖,高樓大廈任我住,金錢美女任我玩,是一頭鑽進青雲裏——碰到好雲(運)氣啦!楊麻子越想心裏越痛快,恨不得把坐在黃包車的那中年商人一下子抓到手,“蹭蹭蹭!”這小子來了個燕子三點水,撒腿就往前追去。

這時候,黃包車穿街過巷,進入了臨城的鬧市中心。黃包車在人流中左拐右拐,來到了一家門麵裝飾得挺富麗堂皇的旅館。隻見那中年商人下車付了錢,提起那隻米黃色的皮箱,推開旅館的玻璃門朝裏走去。

楊麻子也腳跟腳追到了這裏,見那個中年商人提著皮箱“蹭蹭蹭”上了樓,楊麻子也“蹭蹭蹭”地上了樓,老遠就看見那個商人提著皮箱進了301房間。

楊麻子急衝衝地來到了301房門口,“刷”地從腰裏拔出了槍,“嘎”地項上了火,抬腳正要踢門,隻見門虛掩著根本沒關,左手推門,右手握著槍闖進了屋:“舉起手來,我看你還往哪兒跑!”

這時候,屋裏傳來了一個女人嬌滴滴的聲音:“先生,你要找誰?”

“我要找……”楊麻子一驚,瞪大眼睛一看,見屋裏對著門的雙人沙發上,側身躺著一個年輕女人,這女人穿一仲金絲絨鑲金邊的旗袍,正目不轉睛地看報紙哩。

楊麻子把槍口對準了女人,厲聲喝道:“你少跟老子耍花招,我找的是一個提皮箱的男人!”

隻聽坐在沙發上的女人半羞半嗔地問道:“先生,我一直在這裏看報,根本沒看見一個提皮箱的男人進屋,莫不是你看花了眼吧!”

楊麻子把頭搖成了撥浪鼓;“老子兩眼瞪得大大的,親眼見他進了301房間,難道他插翅飛了?”

“你既然一口咬定他進了我的房間,屋裏任你搜查。”那女人瞪了楊麻子一眼,“不過,咱醜話先說到前頭,姑妍奶我也不是沒名沒姓,任人隨意捏巴的軟柿子!”

楊麻子狡黠地說:“小姐,你要知我搜的可是一個共產黨的大人物,你要把他藏在屋裏知情不報,可別怪俺楊某不講情麵!”

“你要是從我屋裏搜不出來呢?”

“鄙人任憑小姐發落!”

“那好,你就搜吧!”那女人把腰一叉,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楊麻子搜遍了床上床下,四處旮旯,也沒有找到他要抓的中年商人。這小子瞪著一對賊眼珠子,心裏直納悶:“咦,人呢?”就在楊麻子一驚疑的當口,隻見這女人一個鷂子翻身,“叭”一下子踢掉了楊麻子手裏的槍,霎時間,柳眉倒豎,杏眼圓睜,雙手卡腰,怒聲罵道:“你小子敢戲耍老姑奶奶,真是兔子枕著狗蛋睡——膽子不小!”

陳蘭蘭智鬥楊麻子王子強喬裝救首長

上回說到屋裏的女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楊麻子的手槍踢落在地上,當時,楊麻子一驚,但這小子到底闖蕩過江湖,有點功夫,便立即揚起左拳一晃,右拳奔著那女人的麵門“呼”地一聲搗來。

誰知,那女人早有防備,不慌不忙,微微一閃身,楊麻子的拳頭走空了。隻見那女人用手“啪”地向楊麻子右腕一叼,這一叼如果真的把楊麻子的右腕叼住,這小子的右胳膊非殘廢不可。楊麻子驚得渾身直冒冷汗,趕緊“叭”地把拳一頭往回一收,一“雙風貫耳”奔那女人打來。那女人一個縮頸藏頭,“啪”地向外一分,晃雙拳往裏進身。兩個人就在屋裏插招換勢,打在了一起。那女人是沉著應戰武藝不凡,楊麻子是氣急敗壞狗急跳牆,兩個人拳來腳往,左遮右擋,直打得屋內塵埃騰騰。

俗話說,膽氣,膽氣,有膽才有氣,有氣才有力。楊席子見屋裏女人出手不凡早已膽怯三分,力氣也就少了三分。因此開初尚有還手之力,到後來就隻有招架之功了。屋裏的女人見火候已到,飛起一腳:“撲通”!將楊麻子打翻在地,縱身一躍,踩住了楊麻子,沒等楊麻子清醒過來,早掏出了手槍頂住了他的頭皮:“不許動,你敢再動一動,老姑奶奶就打發你上西天!”

這小子眼珠一轉,心想:這女人到底是幹什麼的呢?於是,便壯著膽子、強裝笑容問道:“嘿嘿,五湖四海皆朋友,三山五嶽盡好漢,小姐且慢動手,有話好說。”

“那好,姑奶奶槍下不打無名之鬼,暫饒你一條小命!”這女人收起了手槍,點上了一支煙,吸了一口,慢悠悠地向外吐著煙圈說:“混小子,滾起來吧!”說著,從手提包裏掏出了一個藍皮本本,“叭”地一下子摔在了楊麻子麵前:“你先看看姑奶奶是誰?”

楊麻子膽顫心驚地從地上爬起來,傻呆呆地拾起了地下的藍皮本子,打開一看,驚得目瞪口呆。隻見本上蓋著汪記國防部的大印,並有特務總頭目李士群的親筆簽名,上麵清清楚楚寫著此人的名字陳蘭蘭,官銜是上校機要員。楊麻子一看,這女人的官銜比自己大,立即“啪”地一個立正,把小本子雙手遞了過去:“陳小姐,卑職有眼無珠,多有冒犯,求你高抬貴手,別和小人一般見識!”

“嗯!”陳蘭蘭從鼻孔裏哼了一聲,“你不認識我,我可認識你這個上尉情報官,今後再冒犯了老姑奶奶,小心你的狗頭!”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楊麻子雙手連連作揖,皮等肉不笑地退出了301房間。

諸位問了,楊麻子跟蹤盯梢,親眼看見那個提米黃色皮箱的商人進了得意樓旅館301房間,為什麼房間裏沒有此人的蹤影?難道那一商人真有孫悟空七十二變的本事!

世界之大,雖無奇不有,可這樣的奇事畢竟不多。楊麻子也並沒有看花眼,那個提皮箱的商人,的確是進了301房間,但是被陳蘭蘭藏進了屋裏的夾壁牆內。這個提米黃色皮箱的商人不是別人,正是我黨領導人胡服。三天前,胡服視察完工作,在山東省委派出的交通員的掩護下,從濟南乘上了火車,轉道上海去延安參加黨中央的重要會議。誰曾想,在南京轉車時,被特務發現,胡服同誌在交通員的掩護下。好不容易甩掉了特務的追蹤。脫離了險情;可交通員為掩護首長,不幸中彈犧牲。胡服同誌的警衛員李鐵也落入了特務之手,這個經不起拷打的軟骨頭,投降了敵人。李士群為了抓住胡服,立即派出了大批特務四處追捕,並部署各地的爪牙嚴密監視搜查。南京地下黨從內線得到首長遇險的消息後,十分著急,為了掩護首長迅速脫險,奔赴延安開會,經過密電請示黨中央,決定就近讓劉洪領導的鐵道遊擊隊掩護胡服同誌突破敵人的封鎖線,闖過微山湖直奔延安而去。

為了途中的安全,南京地下黨派出了打入汪記特務李士群內部的陳蘭蘭,利用特務身份,提前來到了臨城找鐵道遊擊隊進行聯係。在臨城地下交通站的安排下,陳蘭蘭住進了得意樓旅館301房間,打算讓首長下車後在301房間休息一下,再由鐵道遊擊隊掩護過微山湖。哪想到,胡服同誌剛在臨城下火車,就被特務楊麻子盯上了。

楊麻子的一舉一動,早被躲在暗處趕來接應胡服同誌的陳蘭蘭看了個一清二楚。她本來打算亮出招牌,在火車站就教訓教訓楊麻子,但一想,又覺得不妥,因為車站上人多眼雜,日本鬼子和漢奸到處亂竄,弄不好會遇上麻煩。陳蘭蘭這才用暗號通知胡服同誌進了候車室,立即坐黃包車趕回了得意樓旅館301房間。諸位有所不知,301房間不是一般的房間,本是我們地下黨的秘密交通站,是地下黨利用關係,建有夾壁牆的一個特殊房間。所以,化裝成商人的胡服同誌一離開候車室,就被等候在那裏拉黃包車的地下黨交通員拉向得意樓旅館,並在路上把301房間的鑰匙交給了胡服同誌。

這時候,陳蘭蘭站在301房間靠近大街的那扇窗戶前,親眼看見楊麻子如驚弓之鳥,離開了得意樓旅館,這才用手輕輕拉上了黑色的窗紗,來到了房門口,往外瞅了瞅,見廊道上空無一人,立即閃身進了屋,“嘎巴”!關上了房門,用手一按牆上的電鈕,門後的夾壁牆裂開了一條縫,裝扮成商人的胡服從裏麵走了出來。

“首長,讓你受驚了!”陳蘭蘭微微一笑,臉上立即露出了兩個深深的酒窩。

胡服點上了一支哈德門煙,吸了一口說:“我長期在敵人的眼皮底下工作,已經習慣了。”

陳蘭蘭點了點頭,倒了一杯開水,端給了胡服同誌:“首長,你快喝杯熱水暖暖身子,我們得離開這裏。”

“嗯!”胡服同誌答應了一聲,接過了茶杯,“是啊,這兒不可久留。”

陳蘭蘭拿出了兩套粗布衣服,請胡服化裝。姑娘脫掉了高跟皮鞋和旗袍,眨眼間就變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村姑娘,上身穿藍色花褂,下身穿灰色粗布褲,頭頂一塊白毛巾,腳穿布鞋粗布襪。再看胡服同誌,更是判若兩人,他穿的是深灰色線呢對襟夾襖和一條藍布夾褲,腰紮一條二尺寬的藍色布帶,頭戴一頂黑氈帽,下巴粘了一綹山羊胡須。猛一看,年紀六十開外,老態已顯,但鶴發童顏。陳蘭蘭一見,逗趣道:“這一裝扮,咱倆可真成了父女似的。”

胡服一指陳蘭蘭的打扮,也詼諧地笑了。

陳蘭蘭看了看腕上的表,說道:“臨城是日本鬼子重兵把守的魯西南重鎮,再加上鬆島和楊士成的特務隊,如狼似虎,為了安全,我已通知劉洪和王子強同誌在城北土地廟附近接應我們出城。”陳蘭蘭說著從手提包裏拿出了一支手槍,交給了胡服同誌:“首長,你帶上這支槍,遇到危險情況,用它來防身!”

胡服接過了槍,深情地說:“小鬼,那你呢?”

陳蘭蘭說:“首長放心,我出身於武術世家,從小練了幾招防身拳腳!”說著陳蘭蘭拉開窗紗,朝街上看了看,又打開301房門朝外瞅了瞅,然後轉身對胡服同誌說:“首長,咱們走吧!”

陳蘭蘭走出旅館的玻璃門,兩隻眼睛“唰唰”象兩道閃電迅速瞅了瞅四周,然後隔著玻璃門朝胡服點了點頭,胡服同誌推開了玻璃門,走出了旅館,突然,從得意樓旅館對麵的小酒館裏,“嗖”地竄出了一個人,用槍對準了胡服同誌的胸口,冷笑著說:“嘿嘿,我看你還往哪裏跑?”

這個用槍逼住胡服同誌去路的人不是別人,還是楊麻子。原來,這小子忍著一肚子氣拐進了得意樓對麵的一家日夜開門的小酒館,一氣喝了四兩燒酒,抓起一隻燒雞腿往嘴裏塞,突然又停住了:“奶奶的,我還得回得意樓搜查!”楊麻子嘴裏噴著酒氣,搖搖晃晃地朝外走,“嘭”的一聲撞在一個尖嘴猴腮的人身上。這小子睜眼一看是自己的表弟山猴子,醉醺醺地說:“山猴子,今天我走運你也跟著沾個光,咱們一塊到得意樓去抓共產黨,你能幫著表哥把胡服抓住,老子賞你五百塊光洋。”

山猴子一聽楊麻子說抓共產黨一下子賞給他那麼多錢,頓時財迷心竅,一拍胸脯說:“隻要有錢花,俺山猴子一定助你一臂之力!”

“那好,你小子快去憲兵隊給鬆島隊長送個信!”楊麻子眯縫著眼說,“我在這兒守住這一男一女,別讓他們溜了,你小子快去快來!”

山猴子聽了楊麻子的吩咐,出了小酒館,一溜煙朝憲兵隊跑去。楊麻子獨自又喝了幾盅。坐在小酒館裏,瞪著兩隻賊眼珠,滴溜溜地直往得意樓旅館門口瞅。突然,玻璃門一動,從裏麵走出了一個女子,這小子仔細一看是陳蘭蘭,楊麻子眨巴眼心裏琢磨道:“這個女人化了裝幹什麼去,莫不是要把那個共產黨頭目掩護走?”楊麻子正瞅著陳蘭蘭呆呆地愣神,隻見旅館的那扇玻璃門一開,打裏麵又走出一個老態龍鍾的老頭,他瞪大了眼睛打量了一會,高興地撓著頭皮笑了:“嗐!這人不是我在車站跟蹤盯梢的那人嗎?別看他化了裝,可一看他那兩隻象閃電一樣的眼神,就知道此人氣度不凡,準是共產黨的領導人。”想到這裏,楊麻子拔出了手槍,蹦出了小酒館,上前攔住了胡服同誌的去路。

陳蘭蘭回頭一看,見楊麻子用槍逼住了胡服,把臉一沉,怒聲喝道:“你要幹什麼?”

“幹什麼?”楊麻子晃動著手槍嘿嘿冷笑了兩聲,“對不起,陳小姐你也得跟我到憲兵隊走一趟!”

“放肆!”陳蘭蘭揚起巴掌,上前“啪”地就是一耳刮子,“這是我的老子,你小子不要命啦?”

楊麻子轉過槍口,冷笑著說,“陳小姐,你放明白點,我手裏的槍子兒可沒長眼!”說著用槍瞄準了陳蘭蘭的胸口。胡服見狀,迅速從腰裏拔出槍,過去頂住了楊麻子的後腰,厲聲喝道:“把槍放下!”

街上的行人一見,呼啦一下子嚇得四處逃散。就在這當口,隻見前邊跑來了三個頭戴鋼盔的日本兵,一個長滿絡腮胡須的日本兵指著胡服和陳蘭蘭凶狠地喊道:“把這兩人統統地帶走!”

那兩個日本兵,過去抓住了胡服和陳蘭蘭,凶狠地嚷道:“走!”

楊麻子一見,忙上前攔住了去路:“太君,這一男一女都是共產黨的大人物,你們要把他們帶往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