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甜甜的玩味笑意,納蘭月回了臥房,心裏卻在盤算著,如何能抓住這次皇上就在隔壁的機會——看來,得製造一次偶遇了。
南宮宮殿的西南角,女子的笑聲夾雜著呼嚕聲,悠悠蕩蕩,穿透了半邊天。
秋意,順著帶有瑟瑟寒風的寒意卷進菊花殿,搖搖擺擺,顏色卻鮮豔得緊,頗有霜葉紅於二月花的迷人。
“秋天,終於來了啊……”撿起地上一枚紅葉,菊妃將她放在太陽底下照射,楓葉火紅火紅的,美麗而又不失溫度。
突然的,一陣風嗖嗖掛過,菊妃手中的楓葉未握緊,愣是硬生生地從她手中飛走。
“唔……”她一把抓住正欲逃走的楓葉,卻因力度過大,楓葉握在手心裏,竟碎的粉身碎骨。
“葉如此,人……是不是也如此……”放飛手中已碎成渣的葉片,菊妃望著它們從手中飄散而去,眼眶裏竟隱隱有眼淚在打轉。
昨日皇上說好了來菊花殿,可直至深夜,都不見皇上的蹤影……
早上聽皇上身邊的太監說,因為昨夜雨下的太大,所以皇上留宿蘭軒閣了。
“娘娘為何如此哀傷?”
一個清脆的聲音忽然打破了這寧靜,菊妃眸然回神,從方才的迷離中走出,再看向身後的宮女時,眼裏竟多了幾分警覺。
“你是誰?”菊妃冷冷的說道,目中已隱隱露出不懷好意。
她想起來了,這宮女是幾日前皇上臨幸她時,賞賜的一名宮女。
若是普通宮女,定會為自己的失言連連告饒,可不想眼前的宮女眼中卻是絲毫沒有懼色。
“娘娘,楓葉抓得緊自然會粉身碎骨,何不任它飛起飄落,若有緣,楓葉也定會飛回。”小宮女微恭著身子,不緊不慢地說著,雙目微微下垂,沒有一絲懼意。
聽到這話,菊妃原本正欲發怒的勢頭先是一怔,最後竟在這份哀怒中化作一絲長歎:“唉……”
不得不承認,這新來的小宮女,雖逾越了些,但卻語出驚人,一語道破她內心所困之事,直戳她的心眼裏。
有些事,你若抓得太緊後果便是會像這楓葉一般粉身碎骨,反倒是收抓有度,更能收獲希望。
沒想到她菊妃久居深宮竟連這種道理都看不懂了,還要一個宮女提點。
隻是這宮女……
言行舉止也太過冷靜機敏了吧?
“本宮記得,你叫芍藥?”
“回娘娘話,奴婢芍藥。”
“打哪來啊?”菊妃翹著蘭花指,故作整理發型。
這句問話,雖看似不經意,實則飽涵了更深意義。宮裏娘娘們最忌諱的,就是自家殿裏來的新人是出自其他後宮娘娘處,這樣不僅要飽受譏諷用的是別人用過的奴婢,還要防範自家殿中被安插眼線的可能。
菊妃雖表麵看起來漫不經心,心中的如意算盤卻早已打好,這芍藥一看便是宮裏的老人,定在其他宮待過,是生是死,全憑她下麵這句話了。
“回娘娘話,奴婢曾在崇華宮待過半年,因熟悉茶道,而皇上總愛熬夜,茶可提神醒腦,太後娘娘便把奴婢賜於陛下的龍吟殿,奴婢在龍吟殿待了兩年,便有幸到了娘娘這裏服侍娘娘。”芍藥福了福身子,語氣依舊不經不慢,麵若止水,絲毫不懼。
在太後的崇化宮待過,又在皇上的龍吟殿服侍過幾年?
懂得茶道,泡的一手好茶?看的懂主子心思,又會替主子分憂?
短短幾句對話,便已經在無形中將自己的所有優點和價值全部傾吐出來,同時又隱隱以太後皇上作為後盾對菊妃施壓,讓菊妃不敢對她過分責罰,但結尾處又以‘有幸服侍娘娘’抬高菊妃,讓菊妃沒了責罰她的理由。
嗬,這芍藥……
“原來如此。”菊妃微微點頭,朝芍藥投來讚賞的目光。“抬起頭來,讓本宮瞧瞧。”
“諾!”芍藥微微抬頭,雖是如此,眼神依舊不與菊妃對視。
芍藥深知,賤婢直視主子,那是對主子的大不敬。
“恩……長得倒還乖巧。”見芍藥五官端正,臉蛋可人,小麥色的皮膚正好襯得菊妃自己嫩白許多,菊妃心中不禁又對她多了幾分好感。
做奴婢的,太美會搶了主子的風頭不行,太醜又帶不出去。像芍藥這種的,姿色偏中上,但同時又能當好一個陪襯,真是恰到好處了。
既是同在太後與皇上那服侍過,那也必定對崇華宮和龍吟殿的那兩位有所了解了……
若要長久獲得盛寵,光憑一身床上功夫勝過皇後可遠遠不行,不止得讓皇上過目不忘,更要討得皇上他娘的高興才是。
俗話說的好,婆媳關係融洽,使得萬年船嘛。
菊妃心裏琢磨著,心情不禁舒暢了許多。
這芍藥精明又明事理,可以當做心腹一用,隻是……
為了謹慎起見,還得再試她一試。這深宮之中,指不定在遠處的或是近在咫尺的,就是別人安插在這裏的一顆棋子呢。
“皇上快到上早朝的時辰了,芍藥,陪本宮去禦花園走走,順便摘些可供泡茶的新鮮花草。”菊妃摸著頭頂那朵黃燦燦的大菊花,心情愈加舒暢起來。
“諾,娘娘!”芍藥福了福身子,嫻熟地饞著菊妃,往禦花園走去。
另一頭,蘭軒閣。
“皇上……您這是怎麼了啊……”南公公站在蘭軒閣外迎接南宮子赫上早朝,卻見南宮子赫竟然頂著兩隻黑乎乎的熊貓眼,一臉倦怠地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