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1 / 3)

夜深沉,一直批閱奏章到深夜的軒轅昊也睡下了,但是七夕,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披上長衫,輕步走了出去。

宮燈昏黃,在地上暈開,隨著風輕輕的搖擺,空氣中有淡淡的樹木芳香,望向遠處,隱約可見泛著冷光的波麵上浮伏著殘骸,對麵楊柳密影,隨風起舞。沒有月亮,沒有星星,天地一片昏暗,帶著凜冽寒意的風呼嘯而過,吹亂了她的衣衫她的秀發。

緩步而行,在昏暗的皇宮裏穿行,追尋記憶深處的影子。

蓮園。

七夕站在遠處,凝望著眼前黑暗的池塘。再也不見往日蓮荷卓影,再也不見月色迷人。隻有寒塘殘荷,秋風柳影,無比的寂寥。

一步一步,她慢慢的走過去,繞著岸邊漫步。

看向蓮塘,再也沒有田田的蓮葉,再也沒有卓約的蓮花,低頭凝望,地上一片黑暗,無法印下柳樹的墨影。

這裏,不會再有一個絕美邪魅的男子,深夜堅守,隻為捕捉她的倩影。這裏,不會再有那個男子,在她傷心哭泣的時候,輕輕的將她擁入懷中,溫柔安慰。這裏,什麼都沒有了。

梵阿鈴的琴聲無法奏響,她的心,亦沉重如鐵,不再輕盈,無法隨風起舞。

停下腳步,凝望著蓮園,悲傷隨著寒風一點點泛起,瞬間充滿了她的心,霧氣迅速蒙住了眼睛,凝成水珠,滑落下來。

人說相思苦,相思令人老,幾番幾思量,還是相思好。

無論怎樣克製,也無法阻擋想念他的心。他的臉仍舊曆曆在目,溫言猶在耳邊,觸手可及,轉瞬間,卻已成天涯孤雁,各飛一天。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我不能說我愛你

而是想你痛徹心脾

卻隻能深埋心底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我不能說我愛你

而是彼此相愛

卻不能夠在一起”

突然間想起,第二次與銘見麵,正是在蓮園,當時自己念的正是泰戈爾這首《世界上最遠的距離》,莫非真的一語成箴,最後竟變成了她與銘之間的寫照?

深愛著,卻不得不勞燕分飛?

如果,早就注定了分離,為何還要相遇,為何還要相愛,讓她的心因為愛,沉重得舉步難移?

忽然間笑,又想起紅樓夢裏的《枉凝眉》: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化”

這不正是枉凝眉嗎?所有的心事,終歸一場虛空。命運,如此的可笑。

仰起臉,無聲的笑,水花在眼中流轉,她睜大了眼睛,凝望著黑沉沉的天幕,再痛再累也不眨眼,也不低頭,一任它濕潤著幹涸的眼。然而,一點點被撕裂的心,要怎麼才可以不痛?

她終究是忍不住,慢慢的蹲了下去,跌跪在地上,眼淚如脫線的雨珠,一串串落下,跌落在泥土裏,潤出一個泥潭。

今夜,就允許我脆弱一次吧。今夜,就讓我放肆的想念你一次吧。明天,明天以後,即使再痛再苦再想念,也絕不會再哭泣流淚。

手指不經意的在地上刻畫,一遍又一遍,被細沙磨破了的手指,流出血來,沾滿泥沙,血肉模糊,卻不能夠停止。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一隻有力的手抓住了她劃動的手,溫暖的氣息從後麵襲來。

“銘。”她一怔,猛地轉過臉來,淚眼模糊間,仿若看到銘一臉心疼的看著自己,眼淚像雨一樣流過潔淨的臉,她伸出手去擁抱他,把臉靠在他的肩上,哽咽著叫喚他的名字:“銘,銘……”

心裏有很多很多的話告訴他,卻一句都說不出來,隻能夠一聲一聲的叫喚他。

聽到她口口聲聲的叫喚著銘,軒轅昊的身子不由得一僵,一張俊臉頓時烏雲密布,心頭一把妒火烈烈的燒起,恨不得將她燒成灰燼,但是看著懷中卸下冰冷麵具的人兒,淚流滿麵,天真脆弱,楚楚可憐,心卻痛得連呼吸都要停止,那裏還舍得吆喝半分?

都是因為他,因為他,她才這樣的痛苦的,她才會這樣傷心欲絕的。可是,七夕,即使明知道你這樣痛苦,朕也舍不得放開你,舍不得將你推給別人,哪怕,他是朕的弟弟,也不能夠。

心痛,手上用力的抱緊她,目光卻不自覺的低下頭去,卻在看到地上的字時,猛地震了一震。地上,深深的刻畫著“銘”兩個字。

她剛才在地上亂畫的,竟然是銘的名字,是銘的名字。七夕,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對待朕?

眉頭緊緊的皺著,咬牙切齒,本來不想為難她的,妒忌卻讓他昏了頭,抱著她腰身的手恨恨的掐了她一把。

痛楚讓七夕迅速清醒過來,睜開淚濕的眼,茫然的望著後麵黑洞洞的影子,忽地感到一個陌生的懷抱,灼烈的溫度讓她驚駭,她突地一把推開他,向後退去,跌倒在地上,睜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