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儀從鼻孔裏不滿地噴出兩團威風的鼻息,這種尷尬時刻,也隻有琅邪朗還能保持得了那張俊美臉上的萬年冰霜,淡淡道:“回稟陛下,並非華儀扭到了脖子,隻不過今日是二月二日。”
羅凡何等聰明,略一思量便作恍然大悟狀,連連道:“哦哦哦,二月二,龍抬頭,龍抬頭。”
“……”琅邪朗見羅凡一副還是很好奇意猶未盡的模樣,少不得又繼續補充道,“自今日開始,一年中的雨水便要轉多。九天中所有能呼風喚雨的龍都要在這一日抬頭,當然,如陛下所見,因為姿態著實太難看了,龍這種高貴的神獸會覺得非常尷尬,他們通常都會選擇躲在一個僻靜的地方悄悄度過今日。但是華儀跟了臣下,所以隻能被拘在這宮中觀星台裏……”
羅凡眼見著華儀透過錚錚銀色的龍鱗露出可疑的紅暈來,連忙強忍住笑,叫停道:“哦,這個,寡人知道了。”
琅邪朗道:“陛下不必勉強,華儀善體人心,憋笑再怎麼擅長也瞞它不過的。”
“啊,這個,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啊,哈、哈哈……”
“……”
那時節的四層天歌舞升平,春來不寒,百花齊放,他們君臣並肩而立,琅邪朗雖然還是一副冷麵寡言的模樣,可羅凡笑聲朗朗,所謂春日宴,言笑晏晏。
轉眼又過了一個月,羅凡領著一大排人又去觀星台,琅邪朗放下手中的圖譜,領著華儀匆匆接見:“見過陛下,不知陛下特意前來,有何事要問臣下。”
羅凡笑而不語,招了招手,食物的味道便隨著仙侍的上前而飄過來。琅邪朗挑高眉毛,道:“這是……”
“是了,是了,愛卿好鼻子,正是傾國釀的青梅酒。上次沒喝成,這回定要與愛卿痛飲,好比人間三國的青梅煮酒論英雄。”羅凡自顧自給琅邪朗戴上高帽,道,“還有薺菜煮雞蛋,三月三嘛。”
“吃雞蛋?”琅邪朗是根正苗紅的仙人,幾乎不用飲食,聞言思量了片刻,才恍然大悟,道,“陛下是漢人?”
“是了是了,寡人是漢人,所以就從今年開始,我們這四層天也改一改風俗,過一些我們的節日,與銀漢那端的仙人們區分。”羅凡招琅邪朗過來,道,“已經喊丞相著手落實了。”
琅邪朗起先還頗為拘束,慢慢夾起雞蛋咬了一口,不習慣地咀嚼、咽下。羅凡就像什麼也沒發現似的,大咧咧地笑問道:“味道如何?華儀也來幾口?”
帝王的問話還能如何,琅邪朗規規矩矩回答道:“味道香濃,多謝陛下。”
吃著吃著,這不習慣也就習慣了,到了最後,琅邪朗已經很是老練地卷起袖子,就著青梅美酒下雞蛋。羅凡離開前狀似無意地叮囑道:“自得星師,星師一直鬱鬱寡歡。如今戰亂已平,寡人希望自己的重臣能與寡人同心同德,共享太平。”
琅邪朗與華儀恭送羅凡離去,自銀漢之盟結成以來,羅凡位列凡帝,也屬就天帝王之列,他會擁有綿長的壽數,此時的羅凡,與當年女貞府初見也沒有多大的不同,還是那樣的年富力強。
琅邪朗若有所思,目送羅凡漸行漸遠,直到那背影徹底消失不見。
羅凡走後,想起什麼,在路上招過自己的內臣,問道:“傅安葵還守在女貞府中苦修,年紀輕輕,這青燈古佛的,有違所道。寡人曾起意,要把傅安葵接到宮中,陪陪星師,這件事辦得怎麼樣了?”
“回陛下,這事臣下與星師大人提起,大人隻淡淡道了句當年的事都是他的錯,事已至此,不要打擾她。”內臣一五一十稟告,“連星師夫人最近可好都沒問一句呀,這事是不是就此罷了。”
“蠢材。他是何等人物,要知道傅安葵過得安好不安好,需要開口問人麼。”羅凡聞言道,“不過星師如此說,那這事就當你從沒聽寡人說過,畢竟韓修的事始終橫在中間,不好周全。”
“對了陛下,成天天帝問我們要兩個人,說是成天王後產後一直身體不適,想喊米琪爾和止戈進成天陪伴。那兩位都是成天王後昔年的好姐妹。”內臣又道,“星師與成天的帝後是故交,成天王後病重的事,要不要告訴星師?”
“哼,”羅凡冷冷一笑,舉起手一搖。
內臣馬上心領神會,垂頭道,“遵。這等瑣事,自然不會有人到處亂說打擾星師。”
羅凡滿意地頷首,話鋒一轉,道,“走,寡人要去看看公子。”
自產下繇繇後,我內外攻心,一病不起,起初隻是一日要喝三道湯藥,到最後便是成日裏精神不濟、昏昏欲睡,如今已經到了纏綿病榻的程度。我是唯一的王後,靈犀並不肯將大權旁分與素曇或其他任何別的女人,少不得還是我強打精神來打理。雖有好幾個乳母伺候著,但繇繇年幼,我自顧不暇之餘還要為我的孩子操心,更是讓我的病情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