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窮追不舍我在明,傅安蓮在暗,她將少年琅邪朗初開的情竇娓娓道來:“就這樣,兩人重歸於好。其實誰的做法都能夠理解,琅邪朗當時正深愛著姐姐,所以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願意失去她。而姐姐太愛琅邪朗了,她昏了頭,居然以為謊言之上還能開出美麗的愛情之花。其實她應該明白,自己之前滿口謊話玩弄姐夫的感情,喜好、經曆、門第、性情全都是假的,這樣的愛情早斷早好,沒有僥幸,也沒有意外。”
傅安蓮年紀比我大,修為和閱曆都比我成熟許多。她對人事的斷語讓我學到了我之前懵懂天真並不了解的事情,那便是——謊言之上開不出美麗的愛情之花。
情為何物?如流雲難握住。之後的我無論遇見什麼樣的情障,我都沒有忘記今夜的這一課,我也許會痛苦眷戀,但我不曾輕賤自身,心中始終明白,什麼樣的風月人物終究都能過去,沒有誰是不能被新歡所取代的。
“最後,琅邪朗答應了姐姐三個承諾。其一為姐姐已經坦白騙了他,是他自己說無所謂。其二,無論之後發現姐姐其實是什麼樣的人,都不要變心。最後一諾是不要負她”,傅安蓮回憶道,“姐姐的一世癡情都在這三條承諾中了。”
我接口道:“可是琅邪朗高估了他自己,他做不到,是不是。”
“是啊,這也難怪,兩人成親之後姐姐執意要用真性情麵對姐夫,姐夫一定很痛苦,因為姐姐脫胎換骨,根本不是讓他著迷的那個靈魂。若姐夫是個隻看女仙皮相的庸夫就好了,可姐夫偏偏是個星師,星師自然都是透過現象看本質的。”傅安蓮的講述把一切都說得水落石出,“然後他和中天的禦用星師碧晶相愛,後者為了他幫助了女貞元帥,從天那時節正與中天交戰,再也容不下碧晶。碧晶為了姐夫成為了薔薇碧棺中行屍走肉的養藥人,姐夫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手了。他們就這樣僵持下來。”
話語未落,我和傅安蓮便都被震得坐立不穩,這是結界被人攻破的典型感覺,我此刻才知道,傅安蓮在我的房中張開了結界,而她修為高深,我居然都沒有察覺。傅安蓮立刻手持長劍跳到了窗台上,她手中的粉光將她清秀端正的臉龐照亮,當琅邪朗破門而入地時候,傅安蓮正定定地念出咒語,雙手飛快地翻出層迭複雜的手訣。
“安蓮?”琅邪朗本散發寒氣的凜然神情轉為驚愕,板著臉道,“現在處處狼煙,你不在家中呆著,出來作甚。”
傅安蓮似笑非笑,道:“姐夫一心要休了我姐姐,卻還記得關心我的安危?”
琅邪朗穩穩地伸出手,也許是想破了傅安蓮的陣法將人留下來勸一勸,道“別鬧,先過來。”
傅安蓮早有準備,她機敏地與琅邪朗鬥法,在他手下走了幾個回合,然後終於從自己留下的後路中奪路而逃,口中揚聲道:“放心吧,我在這兒是等其他人事,這次偶遇是念著姐姐掛記姐夫,來看看姐夫安好與否,我發現了什麼事情,我都不會亂說的!”
我這才猛然醒悟,傅安蓮與殷長哭定然相識,我究竟是不是殷長哭的轉世,傅安蓮本是最可以詢問的對象,可惜我在之前的年歲中隻做沈櫻,老是一不小心就忘了大家都把我當殷長哭的替身。
琅邪朗有些著急,還想追,醉醺醺的貓卻猛然從房梁上跳下來,豎起尾巴示意琅邪朗保持冷靜。我被嚇了一跳,也不知醉貓已經來了多久,聽了多久。琅邪朗僵住,熟練地將讀心術施展開來,對醉貓道:“方才安蓮在我手下走了五個回合。”
醉貓的聲音響起:“我看見了。”
“她又進步了,在我離開後的這半年。”琅邪朗冷著一張俊臉,平靜道,“她已經是位真人了。”
醉貓上前,蹭了蹭琅邪朗,給了自己兄弟一些安慰。他這樣的姿態就像一隻真正的貓,我別過目光。
“……醉貓,沈櫻,我們要連夜趕緊走。”琅邪朗回過神來,語氣變得有力,道,“我夜觀星象,此刻羅凡已經攻到更天了。”
這回不單是我,連醉貓也詫異,道:“凡軍是怎麼通過丹霄的。”
“不費一兵一卒。”琅邪朗麵沉如水,道,“你相信麼,羅凡親自回答出了丹霄守護靈提出的所有問題,丹霄馬上將百萬雄師放行了。”
我驚愕得口不能言,這個我未曾謀麵的羅凡,這個將九天弄得翻天覆地的凡仙,是何等三頭六臂的人物啊。
醉貓猛地站起來,道:“馬上走!”
丹霄已經被遠遠地拋到腦後,本以為在前麵迎接自己的會是肥嫩多汁的更天皇都,不想卻隻是一幅皇都的蛻皮。麵對此情此景,加速行軍的凡軍都沉默了,風中隻能聽見神獸的低吼與旌旗的獵獵作響。身披猩紅金縷戰袍的羅凡率領著雄兵大陣,目光銳利,沉默著。在他身後的騎著各自神寵的近身將軍中,古月禾禾一襲貼身紫裙,斜坐在一隻豹子上,狂熱而傾慕地仰視羅凡,歪著嘴輕聲道:“哼,就算讓他們聞風喪膽先一步遷都了,更天也已經元氣大傷,苟延殘喘,不足為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