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香秋雖然盡力忍著,卻終於還是沒能熬過,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笑了就對了,要是我啊,接到陽夏戰報,一早就笑了,哪還用得著先哭後笑這麼曲折。”尹正綱彈了彈衣袖上的灰,好整似暇。
“笑!”胡香秋從椅子上跳起來,道:“還笑得出來?武漢是首義之地,第一場仗就打輸了,我們這邊昨天剛籌到軍費,都還沒寄出去。”
尹正綱擺擺手,搖頭道:“武漢不但是首義之地,還是牛角尖,打仗我不懂啊,我就稍微知道一些死貓爛耗子的把戲,不過以我這個死貓爛耗子的眼光來看,陽夏一戰,輸了其實也是好事。”
“你要是我部下,我現在就處決了你。”胡香秋的手指差不多快指到尹正綱鼻子上。
“怪不得你手下一個聰明的都沒有,原來都被你處決了。”尹正綱張大嘴巴,一臉的恍然大悟。
胡香秋撲過去就要揮巴掌,尹正綱卻突地站起來,順手拿起桌上一根細木棍,來到對麵一張巨幅中國地圖前,在上麵指點起來。
“湖南、陝西、江西、山西、雲南、貴州、浙江、江蘇、廣西、安徽、四川、福建、廣東。”他一口氣在地圖上數出十三個省來,緩了緩,才接著道:“全國最有錢的地方都獨立了,大部分省份都在你們革命黨的控製下,武漢真的就這麼重要?”
“別的不說,單單一個上海的重要性就超過這個首義之地,鑽,鑽,你們還在這個牛角尖裏鑽,數不清的錢往裏麵填,現在好了,牛角尖鑽破了,冤枉錢不用花了,咱們籌的那三十五萬,我問過梁晉了啊,他說了,足夠拿來裝備訓練一個旅的軍隊,還是精銳,可比陽夏那些民軍強多了。打仗我不懂,看起來,你好像也不是很懂,要不這樣,你找個懂的問問,看我說得對不對,反正我覺得,這事兒就這麼簡單。”尹正綱扔下木棍,拍了拍手,在胡香秋的軟椅上坐下來,翹起二郎腿。
“可是我……這筆錢和那些藥品,都是為武昌革命軍籌集的,現在怎麼辦,我……”胡香秋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有些六神無主。
“鑽吧,你也鑽。”尹正綱聳了聳眉毛,道:“除了武昌別的地方就不革命了啊?福建、上海、廣東,哪裏不行,你要實在信不過這些人,那就找個你信得過又會打仗的,把錢給他,讓他練一支革命軍出來,一旅不夠就一師,檳城這邊,蔣元第張文軒都捐錢了,還怕那些富商不跟著?”
尹正綱也是胡說,辦法行不行他不管,隻要能把這位鑽了牛角尖的大小姐哄高興也就功德圓滿了。
“你還真是敢想。”胡香秋終於笑了,隻不過這笑盡是嘲弄的意思:“你以為這錢是個人都能給啊,你以為想練軍就能練,傻呀你?”
“好好好,我傻,我傻。”尹正綱攤了攤手,道:“我也是瞎說,反正啊,天無絕人之路,你想開點。”
“你才想開點,會不會說話啊你?”胡香秋笑罵道。
“算了,我不說了,我回去了。”尹正綱站起來就朝門外去,走到門口又轉過身來,問道:“你真的沒看見我那隻懷表?”
“沒看見,誰知道你給哪個相好的做定情信物了。”胡香秋翻了翻白眼。
尹正綱歎了口氣,轉身出門。
胡香秋看著門口,呆了半晌,才“嘻嘻”一聲笑出來,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隻鍍金的江詩丹頓懷表,一邊翻看一邊自言自語地道:“急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