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溫言細語地跟他說了很多勸慰的話,尹正綱根本沒有聽得進去,他隻是按著自己的思路在整理這兩天發生的一切,這胖子既然是義興會的人,那無論他作出什麼姿態,都無法再動搖他半分。
大廳裏的義興會諸人全都傻了一般看著他,什麼時候見過拿著刀子闖義興會堂口的人能有這般待遇啊?
“我就在你們門外等著,有了消息就告訴我。”思慮一番之後,尹正綱作出了退讓。
他倒不是信了胖子說的什麼“義興會一貫奉行的為同胞作主的宗旨”,他隻是想,現在自己手裏的所有證據都指向義興會,也隻有在這裏才能得到小妹的消息,他已別無選擇。他不怕義興會的人惱羞成怒把他怎麼樣,光天化日,他相信他們還沒這麼大的膽子,要不綁架他的時候,就不會選在晚上動手了,再說了,他連命都不想要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這……這是何必呢?”胖子揩著額頭的汗水,道:“我知道你住在雲來客棧,要不你先回去,有了消息我派人去找你。”
“雲來客棧……”尹征聽得,苦笑一聲:“我回不去了。”
“矮子全招了嗎?”黃永德似乎餘怒未消,坐在他的椅子上,恨恨地道。
“他也招不出什麼,我看他確實不知道那小姑娘到哪裏去了。”胖子坐在靠牆的洋式軟椅上,一節一節地扳著自己的手指。
他想了想又道:“要說也怪了,白十七派了兩個人去抓個小姑娘,沒道理失手啊,從雲來客棧的夥計那裏,我們打聽到的消息也是那小姑娘被抓走了,可怎麼就找不到人?”
“矮子全起先也說等了一天都沒見那兩個人回來,破廟裏也沒見到那兩個,中間肯定出了什麼問題。”黃永德皺了皺眉,端起自己的茶盅,剛放到嘴邊,又放了下來。
“泗水和巴城的碼頭也沒有什麼消息,現在的情況是這樣,白十七事先跟那兩人約好,完事後在破廟會合,但那兩人一直沒去,這隻有一種可能,就是事情辦砸了,他們不敢回去。”胖子從口袋裏掏出一包香煙,點上,猛吸了一口。
“會不會是消息走漏了,他們跑了?”黃永德看似不經心地拿眼瞄了瞄胖子。
“嗬嗬!”胖子臉上露出坦誠的笑容,道:“如果走漏消息,白十七就不會在破廟裏等著我們去殺了。”
“這倒也是。”黃永德翻了翻眼皮,道。
“麻煩的是,我們一時半會還找不到那小姑娘,但現在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胖子突然歎了口氣。
“怎麼?”黃永德一驚。
“我們守在泗水和巴城碼頭的人打電報來說,邱雲來派了兩個夥計去碼頭上找那艘美國船桑蒂斯號,看來是打算請來美國人給那小子撐腰,好在幾天前桑蒂斯號剛剛離開巴城碼頭,去了廈門。”
“姓邱的還真是多管閑事啊!”黃永德聽得,雙眼半眯起來,臉上閃過一絲厲色。
“姓邱的仗著老婆是僑生,我們倒還真不能動他。”胖子吸了一口煙,擺擺手道:“但他找不到美國人,會不會直接去檳榔嶼找林先生?要是他真派人去找林先生,我們麻煩就大了。”
黃永德眉頭緊緊地皺起,顯然這個消息給他帶來了莫大的壓力。
“總會來電報說,他們在檳城堵著了黃三,幸好他還沒入營,龍頭的意思,這事一定要秘密處理,千萬不能傳到荷印的同盟分會那裏,否則不好收場。”胖子把身子向前靠了靠,忽然壓低聲音說道。
“這我當然知道,可現如今,這小子已經把事情鬧大了,還呆在門口不肯走,我們又不能拿他怎麼樣,真他娘的……”黃永德有些喪氣地揮動著手掌,言畢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是啊,到時候如果同盟會那邊過問起這事,那小子再這麼一鬧,這責任,我們誰都擔不了,據說這位林先生的背景厚得很啊……我就不明白,憑什麼咱們諾大一個義興會,都要圍著一個黃毛小子轉?”胖子扔掉手裏的煙頭,也有些憤憤起來。
“這些氣話就不要說了,說說你有什麼辦法解決這事。”黃永德歎了口氣,道。
“辦法倒有一個,就是不知道總管敢不敢做。”胖子看了看黃永德,從軟椅上站起來,俯身到他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