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如水,傾瀉而下。
太子府內燈火通明,達官顯貴紛紛登門拜訪,喧囂熱鬧。
寬敞的庭院內,已擺滿桌椅坐席,紅色燈籠高懸照明,賓客紛紛入席間暢談,隻等主人現身。
宴席盡頭臨時搭起一方高台,火紅氈毯鋪於其上,台邊已備好長琴箜篌。
聽說今夜太子府為辦慶功宴,包下廣靈閣的絕色舞姬琴師入府表演,不少人已等的望穿秋水。
楚淮風的座位離高台不遠,他本不想出席,但奈何太子執意邀請,細想或許可以趁機打聽到關於那日山林遇刺的點滴消息,他便點頭答應了。
隻可惜,出席慶功宴的大多是早已歸附太子的黨羽,談話也大多是阿諛奉承之言。
話不投機半句多,他隻能獨自喝著悶酒。
聽到廣靈閣三字,心想或許子衿可能會出現在太子府,這也算是安慰。
想到那位倔強的姑娘,楚淮風嘴角微微牽起一抹弧度,不知道她是否還在生氣。若今天能遇見她,一定要好好解釋消除誤會。
不一會兒,本來聒噪的庭院突然靜了下來,隻見一身穿華服、頭束玉冠的男子走入正座,舉起斟滿酒水的白玉杯向席間賓客道:“今日乃是家宴,還望各位能盡興而歸!”
眾人紛紛客氣著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緊接著,琴聲驟起,衣著光鮮靚麗的舞姬應聲而出,談笑聲再次想起。
躲在高台後的子衿一直盯著不遠處獨坐飲酒的男人,心中不禁又想起那日隔著一道門縫所見的情景,他便是那日出現在南山的男人,是整個剿殺行動的首領。
為什麼?明明手上沾滿那麼多無辜人的鮮血,他竟還能如此怡然自得地飲酒作樂?每日午夜夢回時,他難道就不會夢見那些枉死的人嗎?難道他全然不知愧疚二字嗎?
越想越恨,子衿用力握住搭建高台的木樁,指甲因用力過度而折斷,她竟渾然不知。
突然,肩膀上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子衿回過神來,轉頭發現一張英俊卻令人討厭的臉。
她站直身體,麵無表情地說:“公子平時就是這樣跟人打招呼的嗎?”
見她態度依舊冷淡如冰,楚淮風知道她尚未原諒自己。
他伸出手想去牽她的手,卻被躲開了。
“你還在生氣嗎?”楚淮風對她隆重地鞠了一躬,直起身來時滿麵笑容,道:“別生氣了,昨日是我不對,芊芊驕縱慣了,若不哄著,隻怕她真的會鬧到丞相那裏。”
“多謝公子解圍。”子衿何嚐不知道這些,隻是她眼下心中顧不得這麼多,此刻她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刺殺太子!
“那你怎麼還不肯原諒我?”楚淮風欺身附在她耳邊,小聲道,“太子如今剛執行了剿殺令回京,你的身份若不小心被透露,隻怕難免厄運,你千萬要小心。”
“賤命一條,他若想要,來取便是!”
子衿推開他,端起身邊的盤子,冷聲道:“公子請讓一讓,我要去為太子奉酒了。”
“誒,等會兒,”楚淮風握住她的手腕,疑惑道:“你非太子府的丫鬟,於情於理都不應為太子奉酒。”
“要你管?!”子衿用力甩開他的手,端著酒壺便衝太子而去。
想到她苗人的身份,楚淮風又細想方才握住她手腕時似乎觸碰到異物的感覺,心中暗呼不好。
太子奉命剿殺苗人,同族被殺,她豈能不恨?隻是,她也不應該為此不顧自身性命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