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靖的五髒六腑間,仿佛都湧起了絲絲縷縷的鈍痛。
她閉了閉眼睛,某個越來越清晰的念頭,就快要殘忍地強迫她去麵對。
“這其中,我父母充當什麼角色?我又是誰撫養長大的?”
李燁霖忽然摟緊了她,沉默地看著她的眼睛,似有不忍。
四目相對,他仿佛也在回想,曾經那段不知令誰肝腸寸斷的時光。
他的手很暖,指腹從眉梢到下頜輕輕從她的臉上拂過,在她的肌膚上留下一串灼熱的痕跡。
這個動作是這麼熟悉而自然,好像曾做過千萬次,早就深入她的骨血裏,好像跨過了時光的阻隔,讓她感到莫大的安慰。
她問,“我曾經被他們遺棄,或者是丟失?”
“丟失。”李燁霖立刻道。
她相信。同時也解脫般鬆了口氣。
“我為什麼會失憶?”這個問題再次擺在她的麵前,那匹無辜躺槍的馬可以沉冤昭雪了。
“是一種神經類的藥劑,正好可以治療你的病,唯一的缺點是,會讓人記憶缺失。”李燁霖臉上閃過一抹痛苦的表情,但很快隱去。
不難想象,一對千裏迢迢、終於尋回失散愛女的夫妻,驚喜過後,如果有選擇的可能,他們當然更希望愛女的一切記憶都屬於他們,完完整整,全部都屬於他們。
就好像曾經失去的歲月,也能因此填補圓滿,不留遺憾。
整件事當中,受傷最多的,應該就是眼前的李燁霖。
她至少擁有了一個家,一個真正屬於她的家,有父母,有親人,有朋友,而李燁霖不僅離開了李氏家族,還失去了她。
“賈靖,我想要跟你重新開始。”
李燁霖終於緩緩地說道,字字清晰而又充滿濃濃的繾綣情意,“不管你還記得多少,哪怕你遺忘了我,遺忘了這段感情,這都不重要。以前,我恨自己,如果能早點回來,你就不會死……”
他的聲音變得沙啞,也更纏綿,他低頭輕吻著她的額頭,“但現在,你就在這裏,有血有肉,不是冷冰的照片,我怎麼可能再讓你離開。
忘了又能怎樣,記得也不一定能讓你快樂,現在這樣就很好……我隻是,想和你在一起。”
賈靖抬手捂住了眼睛,心口震痛難當。
與慕皓澤的沉靜溫柔相比,李燁霖的感情熾烈而瘋狂,坦誠無比,率性無比,好像滾滾岩漿熨燙著她的心,把她快要燒成灰燼。
這一刻,她無瑕思量其他,就連慕皓澤對她的欺騙都變得無足輕重。
她也終於明白自己,她不恨任何人,不管是慕皓澤還是她的父母,他們的出發點都是善意的,就算抱有私念,也是人之常情。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在感情麵前,誰又不自私?
……
她再沒有看到菲爾,手機也變成了空號,尤金妮說,菲爾被女王送回了軍校,可能以後都不會回倫敦了。
溫莎古堡的爆炸,被媒體宣傳為消防隱患引起的火災,罪魁是一名廚師,但女王馬上召開官方慶生典禮,免除了廚師的罪責,隻是把廚師趕出了古堡,並永不錄用。